我知道自己被人“冤”了,可这“冤”本身倒没什么,只是“冤”我的人这样态度一直让我恐慌。人怎么那么能装呢,能睁着两眼说瞎话,睁着两眼泯灭良心。
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我们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我们纯朴善良的中国人是不是被西方强盗式的掠夺思想给污染了。小的时候,那邻居大爷大妈不是这个样子呀。
心里还是不平,正准备打电话投诉完以后就回学校。在黑色污泥地上彷徨的我,这时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也就是小涛。
三个比他高半截的我们学校样的男生围住他,那个最帅的,笑起来特坏特好看的、头发最漂亮的男生用手指着那孩子的头,也不怕把手指头给崴折了,竟然只用一个指头就把那孩子推得一仰一仰的。
那孩子抬着头一点也不怕的样子,和他们理论。两位老师和一位看不出来职业的大叔路过的时候见怪不怪地冷漠地离开。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
“怎么了,你们几个这么大了怎么欺负人家一个小孩?”
说着伸出手拉过那孩子,孩子今天挺干净的,衣服换了,头发也洗了,脸上的泥巴也没有了。看起来挺可爱的。脸上有倔强,可这倔强下面又深藏着无助。
“我们在那打游戏打得正好,他却骂我们打得是狗屎!他这不是找抽吗你说?”
我扭头问那孩子,“你骂人家干嘛呀?还不给人家说对不起?”
“没有!……我没骂他,是我旁边那个人骂的。”说着,他的脸急得发红,“我真的没骂他!”
“你到底骂人家没?要是骂了就给人家说对不起,姐姐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怕”
“没有……我真的没骂他!”
那小子不依不饶,“你还嘴硬是吧?不是你那是谁?我看除了你这样的小混蛋再不会有别人了!没教养的杂种!”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凭什么骂人呢你,你们老师怎么教你的呀,有点素质好不好?”
“素质……什么素质?你还教训起来我了不成?怎么样,你还想找碴是吧?”
“他是我弟弟,你们想怎么样吧?你们要是敢动他一指头我就和你们没完!”
说完我拉起那孩子就走,他们还在那里骂咧咧的。我又停下来,“以后不准你们欺负他!”
“没完你能怎么样啊?……”
拉着这孩子往学校走的时候,我心里突然特别不可以理解,你说这明明都应该是学校里单纯的学生,怎么能做出这样恃强凌弱的事情呢?
而且专欺负人家一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孩子,越想越气。快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我又问他:“你到底骂没骂人家,给姐姐说实话!”
“没有,我真的没有!是我旁边那个人骂的。姐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骂他!”
说这话的时候,这孩子脸上特别无辜,特别真诚,我相信他不是说假话。我相信了他。
“好了,我相信你。你先回去吧,我还要上课,要先走了。等下你从那边回去,别再和他们碰在一起了,那样的人最好别惹他们,知道吗?”
“我也不想惹他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总找我麻烦……”
“好了,我要走了,不然就晚了。”
他突然恋恋不舍地说,“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玩啊?”
我犹豫了一下,“明天吧,明天中午我们放学的时候。”
等走进校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说实话,我虽然可怜这孩子,可对一个偷东西的孩子始终没有任何好感,总觉得一个孩子坏到这个份上真是无药可救了。也许明天我会选择不见他。
放学的时候和小左走在一起,
“我今天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能这么卑鄙呢,你说人怎么能那么黑呢?而且他那种黑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特别阴暗的那种。你知道吗?他就是明知自己在做什么。
“关键在于他的虚伪,让人可怕。似乎他那样做根本就是理所当然,不受任何良心的责备。必要的时候甚至于对人造成伤害也在所不惜。
“可耻的是他总是以一种无辜的身份来掩饰包装。那种感觉就觉得像你在看着一个邪恶的天使,可人们都相信他,都无知无觉地被他骗,即使被害死。”
“你知道我以前的理想是什么吗?”
穿一件白色旧羽绒服的他,两手插在牛仔裤的后袋里,突然冷不丁地说。很大的风,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干嘛?这和这有什么关系呀!”
“当然有关系了,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卑鄙可耻的人,就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而且还在人前人模狗样的活着。
“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我最狠这样的人了,我觉得他们活着就是多余。我本来的理想是做一个政府官员,专门来惩治这些人。真正为人民做点事。”
“不过我觉得政府官员还好了,你有点太偏执了吧?”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刚才他的那一番话真让我觉得很意外。“现在还那样想吗?”
“现在我只想把这个世界欠我的拿回来。”不知道怎么说到这里了,看来语言自有其方向。
“怎么拿?”
“我现在一直想将来经营一个大的公司。有自己的车,有自己的事业。别人有的一切我都要有。”
“你呢?”
“和你差不多。我就要那些对我不公正的人瞧瞧,我不但活得好,而且比他们要好很多,让他们仰脸都看不到我。”
说完,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激情澎湃,当时还是年纪小,还不明白这样的狂想到底和现实有多大的距离。冷风在身边吹着。那段日子只剩下冷风了,各种各样的冷风。有的温暖有的寂寥,但却都是青春的火花。因为我们就在那风里一点一点长大。
关于孩子的事我只字未提,我不想告诉他。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