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迪亚斯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向后跳开。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啊!”
他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如果不把恐惧稍微发泄出来一点,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他甚至对自己的双脚是否还稳稳地站在地上都没有了信心。
在头灯的照耀下,卡迪尔苍白而没有感情的脸微微倾斜,转向了迪亚斯。
她那绝望般的睛看向迪亚斯,但很难说她是否认出了他。
不管怎样,现在必须尽快把蜘蛛们从她身上弄开。
他用满是汗水的手端着步枪,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
如果他开枪,说不定也会打到卡迪尔。
这样的话,就只能用手把蜘蛛们拨开了,但为了不被咬伤,他决定把遮阳用的披风缠在手臂上。
然而,他心里着急,却怎么也脱不下来。
在他准备营救的过程中,没有人来打扰他。
卡迪尔是否还有意识也不清楚,小蜘蛛们则继续吃着眼前的东西,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食肉蝇似乎也想来分一杯羹,聚集了过来。
没有人,无论是人还是虫子,甚至是怪物,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存在于那里的物体。
(开什么玩笑……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无视我。连这些小虫子也是。)
怀着强烈的愤怒,他大步走到小蜘蛛们旁边,用缠着披风的右手猛地一挥,把在卡迪尔肚子上蠕动的小蜘蛛扫开。
接着,他抓住一只蜘蛛,把它摔在地上,然后用愤怒和全身的重量把它的身体踩扁。
蜘蛛的体液四溅,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味。
作为蜘蛛的身体被踩得稀烂,只有狗的脑袋滚到了一边。
直到这时,它们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迪亚斯的存在和危险性,就像被打散的鱼群一样,一下子就都逃走了。
刚才还有几十只蜘蛛,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逃跑的速度真是惊人。
他挥开飞来飞去的食肉蝇,查看卡迪尔的情况。
她的衣服和肉一起被啃得乱七八糟,与其说是穿着衣服,不如说是破布缠在身上。
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她白色的乳房和肚子上的咬痕,让人看了心痛。
奇怪的是,出血并不多。
在她被切断的手脚的伤口处,缠着白色的粘性丝线,似乎是在止血。
看来这是它们的习性,把猎物活着保存起来,以便继续食用。
他强忍着胃里的东西要倒流出来的感觉,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卡迪尔吗?
那个在沙尘的世界里可爱、飒爽地奔跑的少女吗?
卡迪尔无视哭泣的迪亚斯,依然用没有感情的眼睛看着像墙壁一样的天花板。
但是,她确实还活着。
正因为活着,所以才让人觉得可怜。
不久,停止哭泣的迪亚斯拿起放在旁边的步枪,站起来,把枪口对准了卡迪尔。
“想活还是想死……你选哪个?”
寂静和沉默笼罩着这个地方。
连苍蝇的嗡嗡声都听不见了。
他们互相凝视着。
迪亚斯不懂读唇术。
他也不冷静。
不知道卡迪尔说的是“救救我”还是“杀了我”。
虽然字数相同,但意思完全相反。
这可不是不小心弄错就能解决的问题。
在头灯微弱的光线下,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卡迪尔眼角闪烁的东西。
是眼泪吗?
也许这是迪亚斯希望她活下去的愿望所产生的幻想。
但是,现在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放下颤抖的枪口,跪在地上,把卡迪尔扶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会救你的。绝对会救你……”
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即使是幻想也好,作为一个男人拼命的理由已经足够了。
这时,一道阴影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他被背后强烈的压迫感弄得转过身来。
是踩碎瓦砾的声音,还有野兽散发着腥味的热气和呼吸声。
在黑暗中,一双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是一只巨大的狗蜘蛛。
7甜蜜的死亡诱惑
出入口被狗蜘蛛的巨大身体堵住了。...
墙壁上虽然有无数的洞,但也只是微微透进一点光,根本不到能让人逃脱的程度。
现在,在这只变种生物眼中,迪亚斯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破坏了巢穴,抢走了猎物,还杀死了它的孩子,是个大罪人。
(我只是迷路走进来了,马上就出去,求你放过我……但这肯定是不可能被原谅的吧。)
迪亚斯把卡迪尔背在身后保护着,转向狗蜘蛛,单膝跪地,端起了步枪。
狗蜘蛛瞬间将人蹂躏的惨状在他脑海中浮现。
一对一,仅靠一支步枪是不可能战胜这个对手的。
在狭窄的室内,敌人虽然也不能自由行动,但双方的战力差距依然十分明显。
端着枪,听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恐惧侵蚀着他的全身,他的手颤抖着,仅仅是为了不让枪掉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轻轻转过头看了一眼卡迪尔。
(应该趁现在把卡迪尔射杀,让她不再受苦,然后我也打爆自己的脑袋自杀吗?与其两个人一起成为变种生物的储备食物,还不如……)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样东西。
迪亚斯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
说那是光明实在是太血腥了。但作为一个猎人的冷酷觉悟和判断,让他毫不犹豫地捡起了那个东西。
他把那个东西扔到了随时准备扑过来的狗蜘蛛面前。
那是一只小蜘蛛的脑袋。
一瞬间,狗蜘蛛的动作停住了。
迪亚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颤抖停止了。
他将准星对准黑暗中闪耀着红光的狗蜘蛛眼睛。
一声干涩的破裂声响起,子弹射进了狗蜘蛛的眼睛里。
就像打碎了一颗鲜红的宝石一样,鲜血四溅。
“汪汪汪汪汪汪汪!!”
仿佛能震碎建筑物的尖叫声回荡开来。
狗蜘蛛开始狂暴起来,疯狂地撞击着墙壁和天花板。
在大大小小的瓦砾纷纷落下的过程中,迪亚斯右手拿着步枪,左手抱起卡迪尔,从狗蜘蛛的身边冲了过去。
一边跑,迪亚斯心中涌起一股苦涩的情感。
利用尸体,利用亲子之情。
人类和变种生物之间的战斗仅仅是生存竞争。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做出了不应该做的卑鄙行为,一种罪恶感压在了迪亚斯的肩头。
他把卡迪尔放在岩石的阴影下,重新背起来,用绳子绑好。
把背包挂在前面,右手拿着步枪。
用遮阳披风把卡迪尔一起裹起来,就像穿了一件双人披风。
准备就绪,再走半天应该就能到达城镇了。
然后他默默地走了大约三十分钟。
回头看,还能看到那片废墟。
狗蜘蛛没有追来的迹象。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这是为什么。
(说不定是为了保护孩子呢?已经有一只孩子被杀死了,为了以防万一留在那里警戒也不奇怪。它压抑着被打瞎一只眼睛的愤怒,把对孩子的爱放在了首位,不是吗……?)
他不明白狗的心情,更不用说像狂犬病发作一样的变种生物的想法了。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在他把小蜘蛛的脑袋扔出去的那一瞬间,狗蜘蛛的表情似乎有了变化。
他感觉是自己抹去了狗蜘蛛红色眼睛中浮现的悲伤之色。
心情无比沉重地低落下去。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用力地迈着双腿。
他身上剩下的、背负着的生命。
这是唯一珍贵的东西。
如果不能守护好这个生命,那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废物了。
迪亚斯踩着干裂的大地,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迈进。
被背在背上的卡迪尔用仅剩的左手紧紧抱住迪亚斯。
虽然用绳子绑着,但她是因为担心会掉下去呢,还是被别的不安所惊吓呢?
“喂……”
卡迪尔用沙哑的声音在迪亚斯耳边低语。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这是个抽象的问题,但它的意思毫无疑问。
大概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冒险闯入狗蜘蛛的巢穴,又为什么要费力地背着她走。
他思考着该如何回答,但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话语。
从遭受狗蜘蛛的袭击到现在,他感觉自己一直被周围的情况所左右。
以营救卡迪尔为名,本想着或许能有尊严地死去,结果却陷入了比预想中更糟糕的境地,现在已经无法置之不理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但他确实没有自信能很好地解释清楚。
“发生了很多事,结果就回不了头了。”
“什么呀,我不明白。”
“真巧,我也不明白。”
她大概没有接受这个回答,但也没有进一步追问。
太阳无情地照在他们头顶。
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下午五点,但阳光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在阴凉处休息到凉快一点的时候再走,但一到晚上,变种生物就会活跃起来,浪费时间就等于是自杀行为。
而且,还有其他不能浪费时间的理由。
卡迪尔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喊过疼。
她的手脚都被切断了,这可不是靠忍耐就能做到的。
迪亚斯假设这是因为狗蜘蛛的麻痹毒液也抑制了她的痛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液的效果会减弱,如果突然剧痛袭来,以卡迪尔虚弱的身体肯定无法承受。
此外,堵住手脚切断面的蜘蛛丝似乎有要脱落的迹象,血滴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条虚线。
所有的情况都在催促着迪亚斯快点前进。
他已经不再出汗了。
感到恶心,视线也变得扭曲。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被地上一条小小的裂缝绊倒,向前扑倒在地。
扬起一片沙尘,他倒在了那里。
站不起来了。
体力已经耗尽,背上的负担太重了。
不知道过了几十秒还是几分钟,在意识模糊中他感觉脸颊被抚摸着。
是卡迪尔仅剩的左手。
“已经够了……”
从背后传来温柔的低语。
他想问什么够了,但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里一起死吧。你能来,能和我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说着,卡迪尔用干涩的嘴唇轻触迪亚斯的脖颈。
甜蜜的死亡诱惑。
这不正是迪亚斯一直所追求的吗?
然而,他站了起来。
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把发烫的大地用手掌撑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无论是被蜘蛛在巢穴里吃掉,还是在荒野中干涸而死,都不是适合她的死法。
他怎么能让她死在这里呢。
“好女人,很擅长让男人有干劲呢……”
迪亚斯的脸上浮现出像幽灵一样微弱的笑容。
体力早已到达极限。
支撑他前进的只有倔强和虚荣。
(男人的鲁莽,总是为了在女人面前有面子。没错,这没有错……)
他为自己的愚蠢程度笑出了声。
这一笑,干裂的喉咙里喷出了血,他赶紧咽了下去。
一滴血、一滴汗都是宝贵的水分。
卡迪尔不明白迪亚斯为什么笑。
她觉得他可能是疯了,但又好像不是。
她很快就不再去想了。
不管他是正常还是疯狂,她都无能为力。
现在,她只想把自己交给迪亚斯宽阔的后背。
这么想着,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同时祈祷着不要再醒来。
几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城镇,在奇异的目光中被送进了医院。
这期间的记忆非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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