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晴雯那里把钱骗到手之后,心里乐的像爆炸一样的贾琮,头也不回的就朝着铁槛寺狂奔的回去。
瞧他那无比坚定的步伐,那是生怕晴雯瞧出端倪,反悔把钱要回去。
好在他这一路上,除了眼巴前的太阳以及屁股后面一溜的灰尘之外,倒也没有人行走在这略显偏远的地方。
等贾琮气喘吁吁的跑到铁槛寺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家庙门口往里面四处张望。
又往前跑了几步一看,见那人穿的竟然还是贾府仆役惯常有的打扮,贾琮以为是之前过来找贾宝玉的茗烟还没走。
于是他上去便颇为熟稔的从背后凑了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怎么还没有宝哥哥的消息吗?”贾琮带着一丝焦急问道。
不过他这个语气中的焦急,并不是因为真的担心贾宝玉怎么样了,单纯就是跑了这么一路,气息有点调整不过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这轻轻的一拍,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家伙却突然如同被狼惊了一样。
猛然转过身来,也不抬头看拍自己是谁,便直接一头跪倒在了地上。
“别介别介,你这半会儿磕头,我身上也没散碎银子赏你。
咱就且不说你这头磕的有点唐突,再说你真想磕头,进到家庙里边对着列祖列宗岂不是更妥当。”
这不年不节的,猛然看见有大活人对着自己磕头,贾琮这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当这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看向贾琮的时候。
贾琮心里那一点点不好意思,顷刻间烟消云散。
甚至于方才一直还隐隐作痛的良心,这会儿都不痛了。
“卧槽,你再不来关心小爷,我还真当你如传闻中一样,死在那青楼里了。”
贾琮骂着,毫不客气的抬起脚朝对方身上踹了过去。
这一脚下去之后还觉得不过瘾,愣是跟上又往对方皮肉最厚的地方猛踹了几脚。
“你说我也是贱,当初那么多的小厮等着我去挑,我怎么就偏偏挑了你刘老六这个没有良心的王八蛋。”
现在跪在贾琮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他那消失已久的跟班小厮刘老六。
刘老六原名刘六,这名儿也很简单,就是家里人当初按着辈分儿给他排了个第六。
后来被卖到贾府之后,这个名字倒也一直没改,毕竟老爷们用不上的人,谁也没那个闲心给改个名儿。
直到后来贾琮长到八岁那年,贾赦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个没娘的庶子还没个伴当。
于是便派人挑了几个还算老实的小厮过来,让贾琮自己选。
当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缘分,总之贾琮便选定了刘六。
随后又觉得他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便依着他那一紧张便暴露出来的抬头纹,给中间夹了个老字。
前一阵贾琮跟贾琏去扬州,料理林如海丧事的时候。
原本作为跟班的刘老六自然也是要一同前往。
可谁料想都到了船快开的时候,这个平素里还算老实的家伙,却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迹。
一直到船已经从码头离了岸,才听到外边有人喊道,说刘老六去青楼吃白食,被人给压那儿了。
贾琮当时心里的卧槽可想而知。
一直等到贾琮一行人过了好几个月,从扬州那边都回来了,却依旧没有见到刘老六的身影。
而贾琮这边回来之后便一直麻烦不断,再加上最近忙着捞黑钱,索性便将这个惹了事儿的家伙暂时给忽略了。
“公子你怎么打小的都可以,但去青楼这事儿……小的委屈啊”
刘老六原本还想辩解什么,可是他本来就嘴笨。
再加上这个时候各种积压已久的心绪猛地一齐窜上心头,各种辛酸难受叠在一起,万千的牢骚最终也只能化作了一句带着眼泪的‘委屈’。
“你去那爽了半天,回头在我面前哭着说你委屈。
那小爷我搁这家庙里面又是关禁闭,又是挨板子,岂不是要委屈的把天都哭下来。”
眼瞅着这个小王八蛋,非但不思悔改,反倒搁自己这抱起了冤,贾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公子你挨板子了?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我们家公子!
公子你给我个名字,我定给他一个好看。”
先前还在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痛陈自己的委屈。
结果这边听到贾琮竟然挨了打,刘老六竟一下子从地上蹭的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此刻他通红的眼睛里面有几分是伤心,又有几分是愤怒。
而见到这个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耿直”的有点儿像个铁憨憨,贾琮只好幽幽的回了一句:
“你要想给我报仇也可以,是我的叔父,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贾老爷。”
贾府之中一般称贾赦为大老爷,称贾政为老爷。
原本贾琮还等着看,刘老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会做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在听完之后,脸上只是微微一愕。
随即便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释然,紧跟着把脑袋低下,重新又跪了下来。
这一下给贾琮给气笑了,当即也不准备去管这个消失了好几个月的伴当,转身就往家庙里直接走了进去。
色空大师给贾琮安排的住房,离大门不算近。
这倒不是他有意冷落贾琮,相反这回安排的是往常贵客才能住的房间。
贾琮走到门口又向后瞅了一眼,见刘老六竟然没有跟来,便索性真的不管了。
回到屋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银票拿出来,找个地方好好藏着。
结果瞅来瞅去看了半天,最终觉得还是之前藏信的那个花瓶比较靠谱。
工程第一阶段资金钱已经到位,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工。
贾琮又买一张大纸铺好,轻提毛笔便准备再添上一副骗钱……不,应该是工程规划表。
脑子里设想的贪污手段那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穷。
不过这真下手的时候,贾琮却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觉得这样坑自己府里的钱似乎有些不妥,而是他在纠结这一回到底骗多少钱回来比较合适。
思来想去一直过了多个多时辰,还依旧未曾下笔。
最终毫不犹豫在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数字,结果才刚在纸上写了“铁槛寺重新修葺项目规划一期”这几个大字。
就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了贾芹慌慌张张的声音。
“叔父,门口有个小厮跪的昏过去了。”
贾琮听完心里不由有些震惊,而手上的笔也顺势一剌,愣是在大半空白的纸上,添了一个大大的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