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晴雯的手一起往屋子里走,贾琮能明显感觉到晴雯此刻是带着几分紧张。
这倒不是说贾琮有什么神奇的心灵感应功能,单纯就是他的手被晴雯掐的有点痛了。
“怎么了,这看上去你竟然比我还紧张。”
贾琮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手,但最终还是没舍得把手抽回来。
“你们这样没良心的自然是不紧张,我昨晚听着姑娘哭了一晚上,刚才又被你给惊着了,此刻进去,我倒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晴雯脸上挂着愁容,平日的那份勇敢的伪装,也在贾琮面前完全卸了下来。
姣好的面庞配上忧郁的表情,倒真让一旁的贾琮看得呆了,以至于手上传来的阵痛,都暂时被忽略掉。
“没什么好担忧的,横竖作出的恶事的又不是咱俩。
薛蟠那家伙不当人,我们俩可是好端端的正人君子。
今儿个她既然到了咱们这儿来,把其中的误会解释通便好了。
我看香菱也不是那种认死理的倔脾气,那日她与你一起出现在园子里,能看出来这也是读过书、识理的。”
第一次相见,正是贾琮跟一众小朋友在园子里与薛蟠聚赌的时候。
那次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薛蟠的拳头都攒了起来。
若非晴雯过来主动把贾琮的胳膊拉了下去,那一天的局面还真就不好说。
那个时候的香菱怯生生地跟在薛蟠的身边,既想阻止却又不敢出声,端的是一个可怜。
“我就说嘛,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惦记上人家香菱姑娘。只与人家见了一面,便直接能瞅出人家的性子来。
你这般眼神倒是犀利无比,我还真个是小瞧你了。
就是不知道贾公子眼里,我晴雯到底是个什么样招人讨厌的性子。”
醋坛子打翻一地,冲天的酸气,只让贾琮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儿快要被掀开。
“方才还说你与薛蟠之间别无私下勾当,现在说的这番话要我看来,你这分明就是早跟薛蟠定好的奸计,单等着把这香菱姑娘送到你这虎口里来。”
晴雯这时候越想越气,眼瞅着距离屋子就只差一步,她负气的将手抽开,还对着贾琮发出了一声娇哼。
“好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把自己脑子里的幻想当成现实,我是怎样品质高洁的人物,薛蟠又是怎样恶水一般的祸害。
你把我俩放一块儿相比较,那分明就是故意臭了我的名声。
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的样子你不清楚吗?我真是把你捧到手心怕化了、含到嘴里怕摔了。”
贾琮趁着说话的功夫,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把受伤的手好生揉了揉。
“哼!连着哄人的话都说的颠倒了,我看你俩分明就是一丘之貉,为了自己心里那点色念,净把我们这些丫鬟当成个物件,转手之间送来送去的,还刻意让人绑成那般羞辱的模样。”
晴雯在门口转过身来,双手叉腰。
仗着他比贾琮多占了一级台阶,一双明亮又好看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已经被他打上负心标签的男人。
不过虽然摆出了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但她眼睛里那份顽皮确实怎么也遮盖不住。
终究她只是借着这种方式向贾琮发出一点点抱怨而已,又怎么可能真的分不清好坏来。
“你手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这时候,贾琮一直搓揉着的手,终于引起了晴雯的注意。
她脸上那份怒气冲冲的样子,当即消失不见,随即满心的担忧涌上面庞,甚至比先前谈及香菱的时候来的还要更愁上三分。
“没事儿没事儿,小伤而已。你要不动他,他一会儿就自己恢复了。”
被晴雯这关切的一拽,原本快好了的伤口又给重新聚了起来。
而晴雯这下也看见了,这分明就是自己刚才捏出来的痕迹,一时间娇羞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把你掐疼了,你倒是喊出来呀。端端的像个木头,这是受了伤,却反要怪起别人来。”
晴雯忙掏出手帕给贾琮包上,只不过包的时候,嘴上却依旧是不依不饶。
而贾琮这个时候是真正的痛并快乐着,甚至于天平往快乐那边倾斜太多,痛都变得若隐若现。
此刻他们两个人站在房子门口的打情骂俏,倒真让贾琮有那种谈恋爱时的无限纯真。
“好了好了,我这是金刚一般铁打的身子,捏不坏的。你现在与其在这儿安慰我,倒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进去怎么给香菱姑娘解释。”
提起这事儿,贾琮也是一脑袋包。骤然多了个一点就惊丫鬟,还霸占了自己的屋子,他现在才叫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原是你长了一张巧嘴,偏这个时候让我站出来说话。”
晴雯也没主意,此刻嘟着嘴,倒也可爱。
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再加上心里对香菱多有同情,一时之间倒也真不知道当着贾琮的面该说何种话。
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这到了最后这临门的一步,压力却比前面加起来还要大。
最后还是贾琮率先打破了沉默
“癫客欲把云来揽,此生狂念总无边,万世笑疯癫;变六方天地,死一圈妄贤,胆大敢夺天地果,区区香菱在握!”
贾琮又开始念起了自己的歪诗壮胆,随即用力抬手一推门,门没动……
“这边,那扇我早上从里面锁上,还未曾打开。”
“不早说。”贾琮蓄了一半的力,一下子卸掉了八成。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开始进行,他那脸皮厚的优点,瞬间进入了状态。
推门进入。
“香菱姑娘,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从来没有提过让薛蟠把你送过来。我们俩之间本是君子协定,他虽然赌输了,但……我勒个去!”
贾琮蒙着头进去,也没管看没看得到香菱他自个张口便开始了解释。
然而当他的话说到一半正到关键的时候,一个只穿着一件亵衣的女子,赫然不加掩饰的躺平在自己床上,惊得他差点儿咬着舌头。
这个时候秉着一个正人君子的作风,贾琮第一时间赶紧瞅了两眼,便立刻把头转到一旁。
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香菱身上是有点东西,这身材已经不能用婀娜来形容,那真是该多该少,添一分则嫌多少一分则嫌瘦。
饶是贾琮已经拼命控制自己的思绪,可能屈能伸、能伸能缩的大丈夫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静下来。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默念一段心经,好让自己纷飞的思绪,早点回到正途。
说起这段心经,贾琮还是跟一起干活的僧人学的。
当时他问僧人这是在干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平日的功课。
现在这一刻他悟了,人家这是忍着心中的不快,不想真的对自己这个包工头拳打脚踢,这才念着心经平复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