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闻这个数字，贾赦和贾琮都愣了一下。
“你们别看着老夫，这数字又不是老夫提出来的。”
“那当初他们派来那个不要脸的人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您老也没反驳一二？”
贾琮原本还想给老大人斟杯茶，也好好谄媚一下，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还斟个屁的茶，一下子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那不知依老大人之见，我们这次到底出多少钱比较合适。”贾赦问道.
“8000两自然是不可能的，人家这么一漫天要价，其实就等着你们坐地还钱。
同时这样说传出去他的面子还好看一些，无论事后怎么做法都是赔了8000，这个八成是跑不了的。”
贾琮的小动作都被张大人看在了眼里，他这个时候用手指轻轻在他平日放茶杯的位置敲了敲。
贾琮见状，虽然还是没有心情，但人家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不配合也未免太过不给这位老大人面子。
他捧着茶壶倒了一满杯的茶，虽然这茶多少有些凉了，这个时候喝茶不喝茶不重要，喝茶这个动作很重要。
“要按照老夫说，你就先报个4000两对半砍，然后等着人家回话便是。
横竖你这个记得你儿子在牢里也已经住的习惯了，他再多住上几天，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至少我这穷叮当的牢狱里面的那群可怜巴巴的掾吏，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对自己纵容手下对贾家吃拿卡要的行为，张懿德是一点都不加掩饰。
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这算是勋贵圈里边一个不可公开的秘密。
你家人既然已经落到了这般地步，如果还不想着出点钱维护一下关系，那未免有些太过狂傲。
“这倒是无妨，老大爷素来勤勉清廉，跟着您一起的官差，想来过的日子也都不咋地。
如今既有了贾琮这个机缘，让大家伙都跟着发财，也是一件善事。”
贾赦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跟张大人一唱一和的唱起了双簧。
“怎么就无妨了，我在这牢房里可真待的够够了。爹，你可能不清楚，但张老大人你能不知道吗。牢房的地方是正常人能待的吗？
更别提还专门给我隔壁安排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跟那人在一起久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凉。”
回想起那个人狼吞虎咽吃饭的景象，以及在黑暗中不停的被自己甩过来的冷眼，贾琮就有些不寒而栗。
“你还嫌弃上人家来了，如果真要算起来，你们两个多少算是心有灵犀。
能顶着圣恩日隆的情况跟忠顺王明着作对，这满长安也就你和那个你口中的疯子了。”
张懿德没好气得撇了贾琮一眼，现在朝庭确实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风平浪静，但也并不是可以乱来，像贾琮这样胡乱的贸然出手带来的后患无穷。
至少给他张懿德目前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
“哦？这些年光听说勋贵家鱼肉乡里，没想到现在这个年头竟然还有如此分不清大局的人物。”
贾赦一时竟来了好奇心。
“也没几天了，你们这些勋贵的钱可以买一个人生，那自然也可以买一个人的命。”
张懿德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满，一口凉茶喝完，便将杯子重重的甩在了桌上。
“这忠顺王也太过分了吧，居然把手伸到了您的地盘上来，这不是明摆着跟你老对着干。“
贾琮见状，眼珠子一转，趁着给老大人重新斟茶的功夫，顺口就搁一旁继续煽风点火。
“把你这点小心思都收起来，你以为是个囚犯就得劳烦我这个三品的知府亲自出马?
长安府衙，也不过就是一座衙门几间衙房，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吃饭这事儿总得分锅才是。
那些老夫懒得管的事情，自有人会看在钱的面子上接过来。”
张懿德站起身来，眼神中也终于有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那种沧桑感。
……
最终经过这一番拉扯之后，赔付的金额被定在了4000两。
这个数字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一点儿不少。
而随着钱一交上，上面也来人发了话，贾琮立刻就被放了。
临出去之前，贾琮本想好好找张老大人拜谢一番，找遍了整个衙门都没见老大人的身影，细细一问才得知这位老大人去周边整修河道去了，暂时还回不来呢。
见此情况，贾琮也只得轻叹一口气，决定等打探到老大人回来的消息再行拜访。
接贾琮出狱的阵容谈不上十分豪华，但却让贾琮无比心安。
官面上派出来的人物是自己的二哥贾琏，琏二哥代表贾府来接人，先是给了一众衙役赏钱，然后又进去跟几个管事的寒暄了一番。
都是在这片地头上混的熟客，哪怕身份有别，来往却总是免不了的。
等这些做完之后，贾琏只是简单的跟贾琮打了个招呼，随即骑上他的高头大马，便消失在了京城的街巷之中。
“琮哥哥，琏哥哥刚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
见贾琮终于从府衙的大门走了出来，在一旁等待许久的贾环第一个迎了上来。他本来想用他那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法子，冲过来给贾琮一个熊抱。
但才跑到半路，他突然意识到，贾琮对于这种人身攻击表现的很敏感。
于是乎，他原本张起的双手又落了回来，脚步也稳稳的停在了距离贾琮一步之地。
自己那神通广大的琮哥哥重获自由，他自然心里是欢喜的，但在这欢喜的时刻，要是莫名其妙被打上一番，贾环心里也难免觉得不值当。
“你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为好。”
贾琮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了一声，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而这时，真正让贾琮一直牵挂的晴雯，这时候手里捏着手绢缓步走了过来。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跟贾琮去说，但在这个时候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
那一日当贾琮如天神下凡一般降临在那个不大酒馆的时候，只是一瞬间，晴雯先前遭遇的一切委屈和惊恐都瞬间消失不见。
那一日的感情尚未消解，现在久别重逢之后的新愁又添在心上，晴雯只觉得心潮翻涌，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抬头望着贾琮，目光灼灼，满是情思。
贾琮见状也不再犹豫，一把便将晴雯拥入了怀中。
新愁旧绪交织，这一刻竟让人恍惚不知身处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