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最后一日。
天子临朝,一旁有何太后垂帘听政。
韩起作为临时巡查皇宫的将领,在门外寻一处角落,假意放哨,实则偷听。
朝堂之上。
董卓迎奉天子有功,从刘弘那接过司空一职,挺着肚子,笑嘻嘻站在前方,刚想对里面行礼。
“臣反对!”
百官循声看去,是尚书卢植。
卢植已日渐年迈,岁月的风霜已刻在脸上,可他身形高大,声若洪钟,一双炽烈双眸扫视全场,又强调一次:
“臣反对!刘司空贵为三公,无任何过错,缘何要鸠占鹊巢?”
韩起边偷听边吐槽:
哎……这卢子干,简直清流中的泥石流!
不过,他一开始就反对何进召董卓进京。现在继续反对,也很符合他的人设。
身为穿越者,他对“汉末三杰”都带着些许敬意。
殿堂内,百官交头接耳间,纷纷看向太傅袁隗。
袁隗立即给刘弘使了个眼色。
刘弘立即跪拜,歉意说道:
“陛下在上,臣已老迈,恐不能胜任司空一职,还望陛下准臣请辞。”
请辞?
刘弘即便要主动请辞,也要把司空让给董卓!
这百官是谁都看出端倪了。
卢植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退开一旁。
何太后派郎官出来传话:
“拜请前将军董卓为太尉。”
太尉乃三公之一,掌管军事。
袁隗看向袁基,点点头,默许了。
董卓位列三公后,其家眷也得封赏,孙女董白被封为渭阳君。
接着,由太尉董卓提议,替窦武、陈蕃平反,并赦免其家族。
这是士大夫最迫切要达到的目的,为“党锢”摘帽,同时清算十常侍张让、赵忠等12人。
何太后自然准奏,由郎官传达旨意:
九月一日起,大赦天下。
如此一来,窦武、陈蕃得到平反,其后世子孙,也避免之前的罪责。
百官立即拜谢陛下与何太后,又是一番夸赞。
何太后通过郎官传话:
“先帝新弃天下,太后垂帘听政。朝会逢一月两次,期间大小事宜,由太傅与太尉共同决断。”
一月两次?
会不会有些少……
袁隗心里盘算一番,倒也能接受,表面上还是士大夫那一套谦让:
“臣已老迈,难当重任。”
韩起在殿外听得满不是滋味,暗骂:
真会装!
你老迈你请辞啊,整天霸占那位子!
董卓在一旁多次劝着,百官群臣也在劝袁隗接受,一番“恭让”,袁隗这才答应下来。
袁隗刚想催促董卓,去提议限制何太后一事。
何太后又通过郎官发话:
“朱爱卿,你可曾记得那日对陛下的军令状否?倘若找不回陈留王,自当请辞!”
百官瞬间炸开了锅,部分官员确实不知此事。
怎地,动乱之下,陈留王没了?不见了?
陈留王已薨?
有些老臣念及陈留王才九岁,瞬间跪下,呜呜掩面哭泣。
朱儁脸色凝重,立即请辞:
“启禀陛下。臣身为城门校尉,陈留王生死未卜,是臣之过。请陛下治罪!”说着,他已取出印绶,跪拜在地。
一旁的丁原也跪下请辞:
“臣身为执金吾,亦有过失,请陛下治罪!”
对于朱儁和丁原的处罚,又是一轮议论。
一番讨论,时间已过午后,其商议的结果:
朱儁调并州任刺史。
丁原发配三辅地区,找皇甫嵩报到。
韩起在外听着,佩服这番操作之精妙。
朱儁素有军功,且能征善战,去并州可戍守边境,虽说刺史待遇差了点,可权力大;皇甫嵩和盖勋坐镇三辅之地,从袁隗的角度上看,为了的是掣肘董卓。
至于谁接手城门校尉一职,在场的士大夫又一次充分发挥谦让美德。
一个一个都非常礼貌地恭让。
轮到董卓,他很自信地启奏:
“启禀陛下。臣举荐牛辅,担任城门校尉一职。”
卢植又跳出来了:
“臣反对!”
他又反对?
韩起在殿外偷听,憋着不敢笑。
董卓转身看向卢植,反问道:“怎地?牛辅不配?”
卢植质问他:“董太尉,那牛辅可是你女婿?”
“哗!”
百官立即哗然一片,好呀,敢直接举荐自己女婿来当官,臭不要脸的武人。
接着,他们以各种轻蔑且古怪的表情怼向董卓。
董卓一脸豪横,反问:
“诸公,陈留王下落不明,咱家举荐牛辅担任城门校尉,是令其搜救王室!怎地?不服的话,你们亲自去找呀!”
一群大臣被呵斥得纷纷低头。
听说是要去找陈留王,更加不敢吱声。
此番举荐,何太后与天子在内里准奏牛辅任城门校尉。
并让侍郎再度发话:
“诸位爱卿,车骑将军何苗,死因不明,请务必彻查此事。”
一时之间,百官又议论纷纷:
“奇怪,当日车骑将军不是与大将军在宫中被阉人所害吗?”
“非也非也。据悉,只是何大将军只身一人进入宫中。车骑将军随后率军赶至宫中。”
“那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是啊,当真歹毒!”
袁隗在场,大汗淋漓,感觉事态已然失控,迅速给董卓使眼色。
董卓见状,呵呵点头,向何太后禀报:
“臣有事禀报。”
“说。”
“大将军旧部王匡向臣举报。”
董卓顿了顿,一字一句说,“羽林中郎将桓典涉嫌杀害车骑将军!”
说吧,他转身看向桓典。
桓典一脸凝重,愣在当场。
朝堂之上,又炸开了锅。
“啊?”
“什么!”
“怎么可能?”
百官一片哗然,车骑将军何苗,竟然是被羽林中郎将桓典所害?
谁要是真信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他桓典何许人也!
要说这般正直的大臣谋害车骑将军何苗?
不如摆明说是董卓针对桓典的欲加之罪!
此际,连负责记录的郎官都停住了笔,看向袁隗。
袁隗暗暗咬牙,忽然觉得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何太后发话:
“断无可能!”
桓典立即恭敬向上首行礼,朗声请示:
“请陛下、太后明察。”
岂料,董卓嘿嘿一笑,继续说:
“太后息怒。桓典谋害车骑将军,无不可能。”
“桓典常与大将军共事,二位将军(何进与何苗)素有嫌隙。大将军当日身死宫中,桓典为报仇,是故趁乱为之!”
桓典满脸涨红,气得咬牙切齿,指责董卓:
“好你个董卓,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董卓也来了脾气,放开嗓子说:
“血口喷人?那咱家问你,当日大将军被害,你羽林中郎将,身在何处?”
“我……”
桓典噎住了,瞬间发现这是一个莫大的陷阱:
如果承认在宫中,那何苗之死与自己便脱不了干系。
如果辩解在宫外,何进之死他就是有失职之过。
桓典立即看向袁隗。
袁隗此时完全不看正视其目光,扭头看向外边。
董卓满脸横肉扭动,叫道:
“咱家血口喷人?桓典!你可敢自证清白?”
桓典负气道:
“陛下、太后,臣愿与那王匡对质。”
董卓脸上一喜:“行,那中郎将且交出印绶,配合调查。”
韩起在门外听着偷笑,不由吐槽一番:
那王匡什么身份?
桓典什么地位?
这若放在前世话本,定是那炼气小仙女污蔑大乘期师姐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