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塞维利亚。
拉卡图哈体育场。
随着主裁判的哨响，这场梦魇般的比赛终于结束。
主裁判甚至都只是象征性给了两分钟补时，即便下半场出现了四粒进球。
因为再补下去也没有意义，甚至会让场面更加难看。
远道而来的斯洛伐克球迷们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已经在一小时前就离开了球场，一路沉默不语，只有小部分一直留在看台上，现在泣不成声。
他们经历了一个窒息的傍晚。
7：0。
本届欧洲杯最大分差。
斯洛伐克队史最大惨案。
人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西班牙的统治力。
那个熟悉的味道好像回来了。
斯洛伐克队全场3次射门，0射正。
西班牙队24脚射门12脚射正，打入7球。
斯洛伐克门将杜布拉夫卡脸色惨白，他已经没有了力气，颓坐在了地上，靠在门柱上喘着粗气。
这名纽卡斯尔联的老将职业生涯第一次陷入如此大的迷茫。
当足球在他耳边一次一次飞过，甚至有一次砸在自己后背弹进球门后，他彻底迷茫了。
他记得赛前教练给队员们鼓励的话语，他记得那时候的大家有多兴奋多意气风发。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抬头看向身前的队友，有些躺在草地上痛哭流涕，有些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班牙人如戏谑般在斯洛伐克后场翩翩起舞，让斯洛伐克所有中前场球员在八十分钟内陷入体力耗尽的状态。
剩下的时间他们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场上漫无目的跑动着。
主教练恩里克那张狂刺耳的笑声仿佛越过球场在他耳边缠绕。
当莫拉塔因为不舍得让自己难堪而悄然收脚时，他听到了恩里克无情的斥骂。
打进帽子戏法的莫拉塔没敢和自己道别，自己也没力气起身谢谢他的好意。
杜布拉夫看扭头看见他们的主教练塔尔科维奇坐在替补席上，像是瞬间苍老了一般。
他还记得塔尔科维奇昨晚演讲时是那么激昂，现在却蜷缩在阴影里默不作声。
塔尔科维奇曾经幻想着拿一分，毕竟球队的状态并不差，虽然前一轮0：1输给了瑞典，但是在第一轮他们可是2：1战胜了波兰。
带着3分以及0净胜球来到最后一轮，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他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因为西班牙在本届欧洲杯已经获得了两场平局，他们似乎没有掌握欧洲杯的节奏。
他们的场面沉闷，恩里克甚至在落后时还要上防守队员，这是所有人所不理解的行为。
甚至，他们欧洲杯正赛前，和葡萄牙也是平局，只有打立陶宛这种鱼腩队才收获了一场胜利。
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丝机会？
媒体一直在造势，他们觉得昏聩的恩里克不配带这支西班牙，这支西班牙会在小组赛被淘汰，这支西班牙可能甚至打不过斯洛伐克。
然而塔尔科维奇在比赛开始的第一分钟就愣住了。
当西班牙展现出他真正的实力，塔尔科维奇两腿发软，颤颤悠悠走回了替补席。
极致的典雅，几近癫狂几近艺术的传控。
塔尔科维奇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自己与恩里克的差距。
明白了斯洛伐克和西班牙的差距。
原来，西班牙前两轮根本就没认真。
而自己，就是恩里克刀下的第一滴血。
恩里克此时站在场边微笑着环视看台，他看到了西班牙球迷的狂热，自然也看到了斯洛伐克球迷的绝望。
这场比赛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喜欢吗？
夕阳照映在恩里克的脸上，恩里克轻轻哼起了小曲。
前面几场比赛的确是西班牙故意打的平局。
这也换来了西班牙目前的全员齐整，同时还可以给自己提供观察局势的机会。
最后一轮他可以控制分数，挑选想要的名次。
恩里克并不觉得同一小组中有谁能给自己制造困难，所以他大胆地赌了一把。
现在他成功来到了E组第二，也就是十六强淘汰赛的下半区。
至于他为什么要赌，因为他一直在等一支队伍。
葡萄牙。
德国队不会输，这是他的直觉。
而葡萄牙也不会输，这是他的自信。
只要葡萄牙是第一名或者第三名，就可以分在下半区。
而根据他的判断，葡萄牙很有可能会是第三名。
也许其他人并不会这么觉得。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他是恩里克。
那时候就可以再交手一次了。
他可不希望葡萄牙跑到上半区去，因为他想亲手把葡萄牙踩在脚下。
让你把头埋进泥土里。
恩里克闭上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伟大的贡萨洛。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
那个西班牙人耳熟能详的将领。
那个让西班牙陆军雄霸欧洲两百年的男人。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傍晚，在那偌大空荡的博物馆里。
那座雕像立在那儿，被夕阳照射。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他，但就是那一眼，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震撼。
我掏出的火枪是你们无法抵挡的。
上帝啊，这是一次战争。
足球，就是战争。
“教练，我们...”
一个声音打断了恩里克的遐想，那是年轻的埃里克·加西亚上前想要和主教练一起庆祝。
但是他等来的并不是夸赞和鼓励，而是一句冰冷的低喃。
“如果你不想被我掐断脖子打烂脑袋就给我闭嘴！”
恩里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加西亚转身狼狈离开。
他的眼神里是厌恶，他讨厌别人在这种时候打断自己。
比苍蝇还恶心。
恩里克没有带领球员谢场，径直走向了球员通道。
在他眼里，西班牙晋级是理所应当的。
只有那些傻子媒体才会觉得自己是昏庸无能，不会带队。
恩里克突然停步，这个时间葡萄牙和法国估计还在进行最后一次踩场训练。
他本来想对着镜头说些什么，现在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说了。
等到淘汰赛见吧。
亲爱的。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