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鲁看着失魂落魄的宋师道,叹了一口气后问道:“他们走了?”
宋师道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给宋鲁之后,便什么都不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宋鲁拿着手中的信,粗粗的看了一眼后,便微笑的点了点头。
“此子的确可成大事,知道进退分寸啊。”
昨夜宋鲁对于陈天见宋缺的事,没有明确表态。陈天当然明白对方的顾忌,既然现在这就是宋阀对自己的立场,那他也没有必要再留在人家船上。
等自己影响力再更大的时候,再来找宋阀谈。这次初步见面,双方还算是有一个好的开端。对方在评估自己,自己也在评估对方。
宋家老一辈的人除了稳重之外,大事都必须要听宋缺的,这点在宋鲁的表现上看的最是清楚。
一来说明宋阀行事求稳,这便是在天下大势上处处落后别人一步。太稳,就是固步自封的局面,弊大于利。
二来也说明宋缺在宋阀的绝对统治地位,这意味着以后只要打动宋缺,整个宋阀就会高效的运营起来,助他争霸天下。毕竟,绝对的强权人物才能起到最高的组织效率。
至于为什么陈天觉得以后宋阀和助他起势的基础,那就是在宋师道身上。
从宋师道昨夜的表现与行事风格来看,其人绝不会是强权主义的宋缺心中的完美继承人选。如果宋阀未来都是这样的子弟,那么宋缺会选择现在的固守策略,那就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一个可以适应现在这种大争之世的继承人,冒然入局只会为他人做嫁衣。既然宋家少主的品行也就是如此的话,那他陈天能否进入宋缺的法眼也未可知啊。
毕竟,宋阀还有一个‘小公主’宋玉致,陈天个人是完全不介意联姻的。
离开宋家商船之后,陈天带着雨音怜与傅君婥再返回了丹阳城。既然知道杨广已经准备动身前往杨州的临江行宫,那他也准备再回杨州‘见见’这位大隋皇帝。
而目下的丹阳城已是不见来时的江南水秀,满城都是人心惶惶,大股商队仓惶出逃,只因那个军纪恶坏的杜伏威杀来了。
原是黑道霸主的杜伏威,先与刎颈之交的辅公祐落草聚义,后又率众投奔长白山王薄积蓄实力。其后又脱离王薄自立为将军,拥兵十万,纵横战阵。目前其人已经攻下了历阳,意图进犯丹阳,染指扬州。除了军略外,杜伏威的一身武功亦居武林前列,人称‘袖里乾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陈天与怜坐在一辆宽大马车之中,由傅君婥驾着马车。他们距离丹阳城还有十里之遥远左右。三人逆行而来,为了避开无数奔逃出城的商队,一路也是进程缓慢。这倒也并不是陈天三人不愿以轻功而行,只不过是陈天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兵乱是如何场景,人心与人性是否与清末一样。
兵荒马乱的世道,沿途常有乱兵劫道,雨音怜已经很熟悉这种场面了,当年在鹿鼎记的世界,黄河两岸也被她们搞成这个样子,她还带着天下会的义军攻打那些清兵鞑子。这些汉民的奔逃却傅君婥心中大为欣慰,一种原来你们汉人也有今天的感觉。
她们两人的表现,陈天都看在眼里。他不在乎傅君婥这种仇汉心理,他也不认为杨广攻打高丽有什么大错。这一切不过都是当权者的个人意愿,在强权的帝王时代,战争本就不需要太多理由,只不过你要为自己所发动的战争而付出代价。这就好比现在的杨广,就要为他三征高丽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丹阳城边,又是一队人马呼啸而过,驾车的傅君婥远远扫了一眼便知,又是杜伏威的先锋军提前赶来此地‘收割’钱财。她自然不会为此绕道而行,大不了遇上这一股兵马随手杀了便是。
正当她距这支人马越来越近之时,发现这队杜伏威的兵卒在自相残杀。不,应该说是一队人在围杀一名持刀武士。
傅君婥见被围杀之人虽然刀法凶悍,但身法粗疏,应只是一个惯于战场搏杀之徒。但其人一身悍不畏死的气势却是让她高看一眼。
傅君婥能看见的,陈天在马车之中更能看见。不过这种所谓‘义军’之中的乱斗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只是为了分赃不均而私下起的血斗。
杜伏威麾下这所谓的十万‘义军,哪里又有称的上‘义军’二字,就是有根基,有地盘的‘匪寇’罢了。
陈天不想搭理这些匪类,示意傅君婥继续向前,看这前锋军已至,杜伏威的‘大军’应该不出三天就能到丹阳城下了吧。
陈天之所以认为杜伏威还要三天,并不因为前锋与中军的距离拉的太远,而是觉得杜伏威的中军人马应该抢的更欢,而耽误了路程。
陈天不去招惹乱兵,不代表乱兵不来招惹陈天。毕竟傅君婥这等高丽有数的美女是难掩自己的姿容,那队兵卒约有近百人,半数有战马算的上是傅君婥这一路来见不装备可称精良的部队。其中为首一人骑马持刀,精气凶历不似寻常战卒。
此人眼见手下已经将那持刀奋战之人围杀至此,不过再过片刻也就可以生擒而下,便环顾四周,远远的看着驾车的傅君婥。他对左右吩咐几句,阵中便立时分出八个骑手,张弓搭箭的向傅君婥这边赶来。
傅君婥何等样人,岂会不知对方意图。她不顾对方以弓箭恐吓自己,提起御虚宝剑便从马车之上一跃而起,当她再落地之时,那八名骑手的脖子处各有一道血痕,先后倒毙于马车之前。
“尔等速擒李靖,余者随我抓了这婆娘,将她扒光了充作军女支!”为首之人见手下八名跟着落草多年的骑手瞬间毙命,他这种人也是见惯了生死,没什么悲伤可以说,只有为他们报仇的心思。
“自寻死路!”傅君婥轻蔑的看着这些向她杀来的士族,手中的长剑随着全场纷飞的鲜血,化作催命的罗刹。
中原之人往往称异族女战士作为罗刹,陈天马车里还有一位来自东瀛的‘紫炎罗刹’。随着陈天点头示意,怜也飞身而出,手中无限刃带着炽热的火炎以她圆满的‘蓝级浮屠’的功力施展‘飞天御剑流’的杀人之术。与傅君婥的优雅而富有美感的杀人不同,怜的刀只取人头,简单直接。
当最后一名骑马武士被怜斩出的‘真空斩’刀气砍飞头颅之后,那名原本被围杀的持刀男子,在昏迷前最后看的就是两位如同杀神般的女子,持剑而立的场面。
日薄西山,黄昏残阳。陈天与怜和傅君婥,找了一间远离城墙酒楼安顿了下来。
陈天看靠窗看着这夕阳美景,背后响起了怜的声音:“主人,那个男人刚刚醒了。主人为何要救他性命?”
陈天轻轻拉过怜,将她揉在怀里,怜也满眼痴迷的在陈天怀中看着这夕阳与自己的主人。
“那个男人相貌英武,眉目之中自有一股正气。此人能被杜伏威的兵卒反戈攻杀,想来也是不愿与其同流合污之人。”陈天想起日间看那浑身浴血昏迷倒地的男人之时,观其面象不似宵小之徒,便有意将他带上同行。
“主人可是想收此人为己用吗?怜看此人武艺并不出众,但却有血勇之气,战阵搏杀可比当年我麾下的那群海盗们强。”怜边说边在陈天宽大无比的怀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
“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一座数十万人口的重镇可以被一个江湖帮派所统治,就如那控制巴陵的巴陵帮。江湖势力与门阀势力在地方上已经完全取代了朝廷的府衙与城防,乃至这个天下共主的皇帝还要一群女人组成的慈航静斋来‘选择’。
但我相信无论这个世界的高层武力如何可以改变天下格局,一名优秀的战将还是难能可贵的。无论如何,攻城开国都还是需要正规军队的,我们现在缺少的就是真正打过仗的人。我们在鹿鼎记的打仗,打的是丰盈的钱粮,打的精良军械,打的是猛烈的火炮。而在这里,我们必须要从头做起了。”
陈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切身的感受到这个世界不是所谓的‘隋唐时代’。这里是一个人可以靠个人武力与江湖宗门夺城取地的‘武者’世界,这让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帮主,我能带他进来吗?”门外,傅君婥的声音传入陈天的耳中。现如今,傅君婥作为‘天下会’的‘风,花,雪,月’四天使之中的‘月天使’,故而称陈天为帮主。
这风,花,雪,月’四天使,自然是陈天现编的职位。
毕竟现在不是当年他有十省堂口,有人马有地盘,只能弄些花里胡哨的‘虚职’。他还特别给傅君婥一个最末的‘月天使’,弄的他好像有前面的‘风,花,雪’三位天使一样。这也是他骗骗傅君婥,让对方以为现在的‘天下会’真暗中的人才济济一样。
在陈天应允之下,傅君婥带着让那名刚醒不久的男人进来拜谢陈天救命之恩。
那个男人现在全身多处伤口都贴满了怜随身带的顶级伤药,虽然是个人都看的出他重伤在身,强忍着因起身步行的疼痛,但他刚毅的面容上就是布满着虚汗也要在陈天面前站着笔直。
“汉士毅力如钢似铁,可称豪迈,不知如何称呼?”陈天见此人如此,便知其人是一个相当自律且知礼之人。他怀中的怜也见此人是个勇士,旋即从陈天怀中翻身而起,如同一杆标枪一般侍立与陈天身侧。她如此作为,是对一名勇士应有的尊重。
“小人李靖,原为杜伏威军中一队正,微末之徒,不敢有劳公子动问。”自称李靖的男子,抱拳向陈天行礼。
“李靖?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