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幸不辱命,龙王人头在此,请夫人过目。”
半日海战,海鲨帮惨败,以至于全军皆覆,除了‘美人鱼’游秋雁外,几乎自帮主‘龙王’韩盖天以下,全部阵亡。
此战能胜,不仅是陈天怒斩龙王之功,更有雨音在海战上的出色指挥,让准备严重不足的东溟号可以少击寡,大破敌军。
‘美人鱼’游秋雁就是被雨音怜在海中生擒,作为战利品带回东溟号的。包括尚公在内的所有东溟号上的琉球武士,都不得不佩服这位海上的女王。
“十三郎此次出手之情,妾身没齿难忘,我东溟号上下定会报此重恩,十三郎以后就是我东溟号最尊贵的客人。”
单美仙对于海鲨帮是从心里就看不上的,只不过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阴葵派的出身,但真要逼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那她就只有杀光所有‘外人’了。
没有人知道,单美仙的天魔秘的功力,有她母亲祝玉妍八成的实力。所谓的‘龙王’在她眼里也就只是一条小水蛇而已。
至于这条‘美人鱼’,她看都没看多看一眼,直接转送给了陈天。她更想要的是雨音怜,其人的水战指挥是她见过最出色的。可惜她提出这个‘借人’的提议之后,陈天直接就回绝了她。
当东溟号再次回到余杭码头时,云玉真已经将‘东溟账簿’交到了身在暗处的独孤策手中。这份账簿将会被独孤策亲自送往杨州临江行宫,他要亲手交到皇帝手中,为他们独孤阀向宇文阀开战拿下第一功。
“夫人,在下订的那批兵器,一个月内希望可以提到。相信这次夫人会满足这个在下的小要求吧。”陈天带着怜她们下船前,陈天再次提到他那批原本被排在‘最后’的货。
“十三郎说笑了,妾身说过,十三郎是我东溟派最尊贵的客人,妾身这就动身回琉球,亲自看着冶炼城,保证最快的时间交到十三郎手上。”
单美仙急着回琉球是她已经发现了账簿的失窃。她现在必须马上回去琉球拿出底账,否则东溟派将有大乱。
至于偷她账簿之人,云玉真就是最大的目标。这场海鲨帮的袭击,就是她云玉真‘反常’的要求,非要在那片海域交接。也是因为如此,让她们连海战的大型兵器都无法带来。
这一切太过巧合,她早就有些预感其中必有蹊跷。只不过现在没有人脏并获,她更不能扩大事态,她做违禁生意的人,这账簿之事绝不能再外传了。
否则,所有与她有生意来往的买主,都不会再敢与她们家合作。除非这天下之中,不在有朝廷存在了。
当然,这哑巴亏她是不能白吃的。她已经准备暗中向‘补天阁’这个魔门刺杀组织发布暗杀令,活的也好,死的也罢,她要云玉真付出代价。
东溟派一行,对于陈天来说,收获达到了他预期。他最后定的交货的一个月的期限,也是因为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这个机会更是他来的时候,丹阳发生的战乱。
丹阳重镇,虽然不如杜伏威的历阳富庶与险要,但是民风之凶悍可称江左之冠。杜伏威十万大军猛攻一个月都没有拿下此城。
不过说是十万大军,其实其中鱼龙混杂,黑道绿林就不说了,流民草寇就不知凡几。真正有过军事操练的那是连三万人都没有。
以往攻城都是靠着杜伏威手下那批亡命徒敢登争前,可是如今遇到一样不要命的丹阳人,这百试百灵的一招也没有起到效果。
土匪一般的军队是真的只能打顺风仗,一旦攻势受阻,时间延久,军中就会滋生退兵的情绪。杜伏威此时那是真的心急如焚,他本人都强攻数次城头,以他一对‘袖里乾坤’格杀了不知多少守城隋将,就连丹阳守备尉迟武都被杜伏威击杀在城头。
如果换成其他的城池,尉迟武一死,守军必将大乱。但在这隋朝控制力度薄弱的南方,本地氏族才是真正核心力量。尉迟武死后,百年世家的丹阳纪氏也就不在隐藏于其后,直接接管了整座城防。
守城的两万人之中三层的士卒本就是纪家的私兵,要真靠朝廷的话,他们早就完了。
杜伏威今日又一次带着他的精锐强攻了一次,可惜还是被纪家的老家主纪况死死的堵在了城下。
杜伏威的精锐之所以敢打,能打,也是因为他长年有一条军令。但凡是他的嫡系所受刀伤在背后者,不单本人要死,还要进行一定的连坐。
但也正因如此,伤亡最多的就是杜伏威的本部人马。他这支所谓的十万大军中,太多人都是依附而来,还没有被他完全消化。他再这么以人命填沟壑下去,最后会不会就是拿下了丹阳,他也未必是合算的买卖。
杜伏威再一次在夕阳下望着这已经被他打的满目疮痍的丹阳城墙,怎么看都是只要再猛攻一次就可以拿的下的城池,但却让他今日只能先退兵回营。
因为每次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那些连刀都卷了的丹阳人还可以将他那些蚁附而上的士卒给打退回去。他不能再这样消耗下去了。
五日之内,要么杀进丹阳,要么退回历阳。
丹阳城头,那已经塌陷的楼室之中,一老一少的两个伤兵也望着这如血般的夕阳瘫坐在地上。
“大父,今日三房的又死了两位堂叔。大父,我族已经战死了十一位尊亲了。”说话之人,真是老少之中的年少者。
此人正是丹阳纪氏的长房嫡孙,年仅十五的纪耀。他的父亲,也就是纪氏的嫡长子已经于九日前随守备尉迟大人一起战死了。
正当这丹阳城群龙无首之时,他的大父当夜便穿起四十多年前朝皇帝所赐予的御甲站上城头,聚拢了奔溃的人心,提升了众将士们的心气。
江淮军在历阳所行的恶名在太过于令人发指,若大一座历阳城,被他们洗劫数日之后,竟连士族高门之家都亡了九成。
丹阳城能跑的早就在听说杜伏威要来时就都跑了,而他们这些本地郡望之家,根都在这里,全族出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特别对于他们丹阳纪氏而言,就是阖府男丁俱亡于此也不能退。
“耀儿,蔡氏与刘氏如何了?老夫今日观这两家,已有乞降之意,不得不防啊。”问话之人正是已经退隐多年的上一任纪氏族长,从南陈之时便是这丹阳第一高手的纪况。
此时的他,看上去精神奕奕,气定神足。但他自己心中明白,他的寿数也就只在这几日之内了。
自他接到自己嫡子战死城头的消息之后,便已经没把自己这条性命放在心上了。他这九日来透支的太过严重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这个平日里最不像自己的嫡长孙,可以明白什么是世家的命运,如果可以活下来,那么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他们纪氏一族的新家主。
他也会拼上自己这条老命最后的余力,不让这孩子成为纪氏的末代家主。
“大父,蔡氏从祖上蔡谟以来便与我家联姻,他们应不会在此时向那群江淮畜生投降的吧。要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要我纪氏全族的性命吗?”
在这一个月内成长了很多的纪耀,从本心上是不想看到蔡氏可能出现的‘背叛’。他自小喜欢的,就是蔡氏的一位淑女,更在去年他冠礼之时,与他订下了姻缘。
但他心中也明白,真要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世家大族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在当年五胡乱华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给全部丢掉了。
“今夜让你四叔带着还能动的族兵去盯着蔡刘两家,如果那两家有一点异动,我们一定要先动手,哪怕迟了一步都大祸临头。希望那两个老伙计,还能对我们有一点信心吧。不然就只能一起下去见先祖了。”
老纪况的母亲就是出自蔡氏,可那又如何呢,真要动手的话,只能是自己一方先下手,不然就是他们这一支的嫡传的人头全数被人送到杜伏威的军帐之中。
“大父,我们还能再守的了几日。朝廷的援军真的在路上吗?”纪耀其实心中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江淮军的命真如草芥一样,杜伏威根本就不爱惜。
但其实在这事上,也只有杜伏威自己知道,他的嫡系死多少,他的附庸之军就必须要死的更多,不然他这自封的江淮大总管之位就危险了。
“朝廷?皇帝?我们是不会等到一兵一卒的朝廷援军的。只可惜,宋阀身在岭南与此间还是所距太远。与其等朝廷派兵来,老夫还不如赌一赌宋缺会不会来救我们。
耀儿啊,大父一定要你记住一句话。信谁都不能谁朝廷,朝廷和我们世族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只会更狠。现在杨广都自身难保,寻求翻身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来救我们的。
在此时皇帝的眼里,丹阳也不过是一块可以丢出的筹码,引的杜伏威与宇文阀相斗而已。我等要不是离了丹阳就失了根基,我等又何必要与此城共存亡呢。
丹阳对于我等不能失,对于杨广是主动舍。孩子啊,你可明白吗?”
活到纪况这个份上,这辈子连王朝兴替,当年都参与过了。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老甲还是当年陈氏先帝所赐,最后杨广攻陈之时,自己不也同样是选择了更为强大的杨广吗?
现在还指望等着皇帝来救自己,这种话除了骗骗城中的百姓与城上士卒外,自己的孙儿是万万不能信的。他一定要自己这个失去了父亲的嫡孙明白,这个世道的真实模样。
同样是在这夕阳的余辉之下,身处此间战场的一处山坡之上,陈天带着他的‘人马’同样在说着同一件事。
“药师,你觉得这丹阳城头还能撑至几时?”
陈天并没有回头去看研究了一天杜伏威布阵的李靖,但他的问题却让李靖放下了自己手中那根写写划划的树枝,抬头看着自己这位被站在夕阳之下的有着伟岸身影的明主。
“回禀帮主,以靖观之,如杜伏威今日这般攻法,五日之内便可决出此间胜负。五日之后,他们双方谁要都撑不住了。”
李靖藏于此处山坡,虽然离真正的战场还是相对是较远的距离,但以他的眼光,还是窥见一些江淮军的虚实。
他自从跟着帮主离开东溟号后,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此地,并在这里已经暗中观察了三日了。
“五日,那便五日罢。我相信你,李靖。我便就在第五日,在丹阳最危险的时候,孤身救城。”
“主人,怜随主人一起,即使在千军万马之中,怜也会守护好主人的后背。”雨音怜的决定让陈天一点都不意外,在此间之人,也只有怜,他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她。
傅君婥张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现在对于陈天有着很复杂的心境。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希望跟着陈天杀了杨广之后,回高丽求问自己的师尊。
“帮主,届时李靖一定会找到一个最适合的突破口,让帮主以一己之力改变这场大战的胜负。”
“只因有药师在此,我才敢于这么冒险。但是在这之前,我们是要迎接一下另一位军师了。”
陈天说完后,拔出腰间的‘神牙’一刀斩出,刀气破空而出,将盘踞与他们头顶之上的一只白羽飞鹰给斩成数段,飘落于山坡之下。
“不用在暗处窥探我了,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传说中的美人儿军师,沈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