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隐雾现。
陈天的房间中,悄然出现一抹风情。
而面对已经一切都“准备”好了的蝶衣,陈天背靠着窗户,坐在榻榻米上,听了她“另一个”故事。
应该是“真正”的故事。
一个为了寻找女儿而多年潜伏在仇敌之中的母亲的形象,让陈天感觉比先前那为父母报仇的女人更让他可以有信任。
关键这次蝶衣真的是事无巨细,将十多年来的内心所有,都完完整整的对陈天述说了一遍。
她这次的眼泪,承载了一位寻找女儿十多年的母亲所积压的痛苦。
陈天对于母爱的伟大,也再一次感到了动容。他这次主动的将蝶衣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蝶衣也就这样在陈天的胸膛中放声哭泣,久久不绝。
最后,蝶衣哭累了,人也累了。她将积压在自己内心十多年的秘密与痛苦,都在这个晚上随着自己的眼泪与哀嚎,都全部的释放出来。
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在这个接纳她所有痛苦的男人怀中睡一觉。
而此时的陈天,就这样抱了这个女人,一个晚上。
陈天坐着,将她抱在怀中,为了让她睡的舒服一点。整个臂弯一直托着她的头,也为了避免拉扯到她的一头长发,而尽量整个人不随意晃动。
虽然这怀中熟女玉体横陈,但此时的陈天,一点情欲都不曾有。
因为在他怀里的女人,是一个刚刚将自己的心血淋淋扒出来的女人,是一位每个晚上都在梦中寻找自己女儿的母亲。是一个和他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失去女儿的人。
月光再次从云雾中现显,照近了这面窗户,洒在了陈天与他怀抱中女人的身上。
在这银月之光中,陈天与蝶衣就这样相互依偎在一起,沉沉的进入了梦境。
神奇的是,他与她,都各自梦到了自己的女儿。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蝶衣梦中的女儿,看不清楚容貌。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长大后的样子。
而陈天梦中的女儿依依,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小脸,这次又变回了原来的清晰与真实。
只不过,他的老婆的容貌,越来越模糊起来了。
而在另一面窗户,怜与玲都探着头看向陈天这边的窗户。
她们看着陈天就这样一直抱着蝶衣睡着的样子。
各自心中也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对玲而言,她很开心,她其实挺喜欢这位“老师”的。
其实蝶衣在对待玲的时候,有时会恍惚中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照顾。蝶衣完全没有在女儿成长时陪伴过女儿,因此她对女儿一直有着很深的愧疚。所以在教导玲的时候,不自觉的将玲与自己梦中的女儿相重叠。
玲也是切身感觉到这种“母爱”,所以她其实很想蝶衣夫人一直陪着她们。
只不过,姐姐一直让她提防这位老师。老师如果问起关于主人的一切问题,姐姐都不允许她多说一个字。只要是姐姐的要求,玲都会很认真,很认真去做的。
而陈天抱着蝶衣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在怜的眼中,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嫉妒。
那应该是怜的位置,主人的怀抱,应该是怜的。
那个女人,在抢走自己的位置。
好可恶,好可恶啊。
怜此时不由想起,陈天抱着她一路走进京都时的感觉。
当时的怜,背后受到刀伤。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是主人用他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了活着的感觉。
那时,她也是这样在主人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主人是那么小心,那么温柔的将她呵护在怀中。
其实,就是在那时起。她就已经决定相信这个男人了。
“姐姐,老师现在算是我们自己人了吗?”玲一直记得姐姐和她说过,只有自己人才算是同伴。
“哼,主人说是,那才算是。”
“别看了,玲,睡觉。”
翌日,清晨。
“谢谢你。”蝶衣望着为了让她安睡,一个晚上没动的陈天。难得真心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很多年了,她口中的感谢,都是虚假的。她自己也活的非常的虚假。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谎言,只有伪装。
一阵骨头关节的咔嚓声,陈天活动了自己因坚持一个晚上没动的身体。就算以他的耐力,也不由觉得一阵阵酸麻。
他看此时的蝶衣,看着她脸上懒惰的倦容,想必昨夜这种姿势,大家都没有睡好吧。
不过,此时的这个女人,真是有一种风情。
一种,“真实”的感情。
陈天不自觉的,就吻上了她的唇。
而她在短暂的震惊后,一手环住了陈天的脖子,用力的仰头回应着陈天的热吻。
昨夜这个男人的怀抱,给了她这个漂泊不定,又惶恐不安的心,一个安全又温暖的港湾。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好梦。
而她此时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吻,不是热切,而是怜惜。
此时的她,真的动情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自己的心。
这个男人夺走了她一切的安全感,粉碎了她的骄傲与护盾。
这个男人又给予她全新的安全感,去除了她的彷徨与焦虑。
现在的她,只想回应这个男人的一切。
虽然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也相信这个男人会继续利用她。
但她只想在这此时此刻,做一回真正的女人,一个安心交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并不是什么期待爱情的小女生,她知道所谓的爱情也可以是虚假的。
她很清楚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才会换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
这就是像她这样经历过太多太多的女人才能明白,才能理解,才能接受的事实。
但她却想要这种好,哪怕是短暂的,是虚假的,是没有明天的。
她本质上,对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不多。
云散雨收,长发凌乱,陈天与蝶衣依旧是依偎在一起。
“你有想过,你的女儿根本就不在御庭番众内吗?”陈天还是将蝶衣抱在自己的怀中。
“我也想过,可是知道我女儿下落的人都死了。包括被我毒死的养母。”
“那你为什么不先从她嘴里问出你女儿的消息,然后再下死手呢?”
“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死了。我原本打算先药的她半死,再用解药来换我女儿的消息。”
“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就死在了我的面前。从此女儿的消息就完全断了。”陈天从蝶衣的眼神中,感觉到她在回忆这段往事时的懊悔。
“那这世上还存在和你一样水准的易容大师吗?”陈天此时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位从来不将脸上的易容卸下的浅草婆婆。算算年龄的话,和蝶衣那位养母应该差不多。
可能,是和她养母有着密切关系的同一辈人。或许,就是她养母也说不定。
“应该没有了,我的养母死后,我应该就是当代唯一的传人了。易容之术,入门容易,精深太难。还要配合我们独门的缩骨变形之术。没有十年多以上的功夫,是做不到我现在这样的。”蝶衣在自己的专业上,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在陈天面前,她这份自信已经荡然无存。
“把你养母的容貌身形画出来给我,我让人查下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总觉得,你当时未必真正杀死了她。而找到她,就可以找到你的女儿。”
当然,此时的陈天根本不打算把浅草婆婆的事告诉蝶衣。这么有价值的情报,不可能随便就给了蝶衣。他只要先一步找到蝶衣的女儿。那么,这个女人就一定逃不出他的手心。
“真有这种可能吗?我当时可是反复检查过她尸体的。”蝶衣听到陈天这个想法,本能上是不相信的。她不止自己反复检查过养母的尸体,就连御庭番众的人事后也调查过养母的尸体。
那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当是我妄想吧。但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找的到。你尽快画出来给我吧,我自然会有办法查的。”陈天也知道以蝶衣这种情报人员,确定一个人生与死肯定不会有问题。但对方毕竟是一手将她养大的女人。蝶衣会的所有东西,对方不只是会,还会比蝶衣更厉害。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蝶衣用药毒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两人一起衣着停当,蝶衣拉开木门,只见怜与玲就直直的站在门口,看样子是一直等在这里。
而当她看到怜的眼神时,她没来由的心中一颤。
这个女孩的眼神,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定是杀过人了。
不,是杀过很多人了。
“唉,可怜的小姑娘。是讨厌我睡在你主人的房间中吧。希望,你的主人能一直对你好。别走我的老路。”蝶衣这久经事故的女人,一眼就看穿怜心中的小心思。
当然,她也不会对一个小她这么多的女孩起什么争风吃醋的心思。她只是感叹,现在的怜与她曾经太相似了。所以她更希望怜不要被陈天利用完了后就抛弃。
这样的结果,可能这个女孩要么选择自我了断的吧。
要么就化为恶鬼,用手中的刀剑,无休止的杀戮,直达自己被杀的那一刻,才会从这痛苦之中解脱。
“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所求的都不多,可是往往都是得不到的。”
“我们女人都是苦命的,有时候只有活成一个臭婆娘,才能活的久。”
蝶衣此时,又不由想起她的养母常常对她的告诫。
只有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才不会被伤害。
只有活成一个臭婆娘,才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