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肆的酒极好,而且价格很公道,因此生意好得很,结果好巧不巧,那薛家纨绔薛蟠,这几天估计是闲出屁了,也开了家酒肆玩玩,结果可想而知,生意全被这神仙酒肆抢了,这阎王爷哪能忍受这事,不出意料的以势压人,一顿打砸抢,逼得这神仙酒肆没法正常经营,只能在这深更半夜,偷着开门经营。”
云思听到薛蟠这番作为,眼神冷冽了些。
就这样边走边聊,他又知道了这公子哥的来头。
公子哥名叫杨华,乃是当朝户部侍郎杨艾的长子,平日里便嗜酒如命,是个实打实的酒鬼。
连着拐了几个弯,杨华又领着云思走了不到两里路,云思就看到一幅字体抹金的酒招子,上面写着刘家酒肆,酒肆里五六张酒桌都坐满了酒客,喜欢大嗓门喊话,往往夹杂着“刘媳妇”这个称呼,等到云思走近,才发现当街沽酒的这位刘媳妇人生得尤为妖娆,只怕比起宫中的一些娘娘嫔妃,都不遑多让。
这便是了,物美价廉的好酒,再配上这风韵犹存的美妇,对于平日里辛苦操劳的寻常百姓而言,闲暇之时来这里美美喝上一碗,可不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怪不得叫神仙酒肆。
六部之中,户部主管户籍,土地,赋税,最是与民生息息相关,杨华身为户部侍郎的儿子,实打实的是这座城池的财神爷之一。
所以那位女掌柜的一见着杨公子驾临寒舍,本就妩媚的笑容,又愈发诱人了几分,纤细腰肢拧转的幅度,似乎也悄悄大了许多。
杨华也水到渠成地端起了财神爷架子。
此时刘媳妇终于硬生生给眼前两位公子腾出一张空桌子。
嘱咐位手脚伶俐的年轻店伙计多看着点生意后,刘媳妇则亲自伺候着两位贵客,坐在杨华与云思对面。
她娴熟倒酒,先给云思这位杨公子的贵客,之后再给杨公子,先干为敬不说,一喝就是连着三杯,诚意十足,魄力也十足。
交谈当中,杨华说刘媳妇是有福气的女子,儿子七八岁大了,就已经能够自己给自家写春联了,在金陵也是出了名的小神童。
刘媳妇也笑着说那是当然,她那崽儿以后是要考状元的,妇人还玩笑说自己在城东那个摊子测过字算过卦,先生说她的命属于前半截坎坷,后半辈子就安心享儿子福吧,指不定还能有诰命夫人的命呢。
杯酒下肚,云思也放松了不少。
她看着笑语嫣然,体态丰腴的刘媳妇,心中暗叹一声岁月终究不饶人,妇人不管如何天生丽质,眼角终究是难掩那鱼尾纹了。
刘媳妇陪着笑陪着酒,与杨华聊东聊西,神色卑微而谄媚,只唯有聊到她儿子的那一刻,她面上的神色就像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妇人,比那皇后娘娘还要幸福。
察觉到刘媳妇这样的神情,云思忽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母亲,那唠唠叨叨的,平凡的母亲。
想着想着,他蓦然伤感起来,再怎么压抑,再如何隐藏,都没办法坦然喝酒,最后竟是眼睛一红。
云思赶紧低下头,使劲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杨华忙着喝酒,没有察觉。
妇人也忙正着劝财神爷的酒,仿佛也没有留心。
“刘媳妇,咱金陵城最近出了个大人物,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杨华嘴里嚼着花生米,含糊不清道。
云思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刘媳妇给云思的酒碗里又满上酒,答道:“知道知道,叫云...云...”
杨华道:“云思!”
刘媳妇恍然道:“哎对对对,就是叫云思,听闻原来是城里的一个大夫,结果前两天又和哪位大棋圣下了局棋,结果还赢了,这一下可了不得了,我们街里街坊都在聊这事呢。”
杨华满脸不忿道:“真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个人!居然能赢胡东秋!害得老子赌棋赌得差点连裤钗子都输出去了,幸亏老子家底够厚,而且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传闻说他相貌俊美绝伦?扯淡去吧,他绝对没老子好看,更别说比过我这位兄弟了。”
说着,杨华搂了搂云思的肩膀。
云思脸色古怪,干脆低头继续喝酒。
刘娘子偷瞄了眼云思,不知是喝得有些微醺还是什么,总之是眼神带迷离,轻声说道:“杨公子此言不假,还不知道您这位朋友的名字?”
云思正要说话,隔壁桌一位已经喝的五迷三道的酒客插嘴道:“说起这位云大夫,我还有个秘闻呢,你们肯定都没听过...”
酒肆内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显然都是有了兴趣。
其中也包括云思本人。
醉汉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说道:“要说云大夫的事,得先从别处讲起,先说我,我自己吧,我祖上里可是出过修士的!据说那位老祖宗生前还是一门派掌门呐...到了现在,虽然我穷困潦倒了,但现在那门派时不时...时不时仍有人来与我走动呢...”
听到这里,又有酒客嗤笑道:“王老二,你可别吹了,你口中那门派的人我也是见过的,时不时与你走动?简直笑死人了,那都是冲你女儿来的,跟你有半文钱的关系!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酒馆内哄笑声顿时不绝于耳。
被称为王老二的汉子显然醉的厉害,眼神呆滞,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仿佛想要驱散耳边的哄笑声。
“你们别笑!别管...别管那些人是来干嘛的,是..是冲谁来的,总之,总之他们前段时间又来了一人,我看那人的衣着打扮十分讲究,似乎与原来来的那些...有些区别,级别...好像更高些,我就上去和人家攀交情,结果聊着聊着,哎?”
说到这里,醉汉忽然满脸疑惑,神情错愕。
众人则面面相觑,等待他的下文。
醉汉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的说道:“结果他不搭理我,最后被我纠缠的烦了,他就问我...问我我女儿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是微不可查。
酒馆内先诡异的安静了一会,旋即爆发出如雷般的笑声。
就连云思,也不觉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