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惊道:“这个点了,相公莫不是要出去赌钱?”
贾蓉白眼道:“赌什么赌....这事我告诉你只怕你不信!”
秦可卿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事,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贾蓉坐到床边,小声道:“老爷给我托梦了!”
秦可卿惊道:“老爷尚在人间,如何托梦给你?”
贾蓉摆了摆手:“那我哪知道,但我的确实打实的梦到了老爷!我闲来无事骗你做什么!”
“我梦到老爷告诉我,说在玄真观所在的那座虎头山上,有棵百年老树,那树下埋着他老人家这辈子的金银财物,他说他今后一心向道,这些钱财已是无用,不如留给家人,因而托梦给我,让我今晚丑时准时到那树下将东西挖走!”
秦可卿看着贾蓉狂热的目光,只觉脊背发凉。
她小心翼翼道:“那为何要在丑时去挖?这深更半夜的,山上黑得紧,满山的树你找得到是哪一棵吗?”
贾蓉站起身来,神情不耐。
“你个婆娘哪来那么多话,老爷托梦给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着,你意思我明早再去,那金银要是没了你赔给我?”
说罢,不等秦可卿再说,贾蓉推门而去。
宁国府贾蓉再熟悉不过,三拐两绕眼看要出府邸,却发觉斜前方似有灯笼火光影影绰绰。
他皱了皱眉,低声骂道:“这群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大半夜不老实待在自己屋中,不知在府中做什么龌龊事。”
估摸着时间不紧,贾蓉快步往火光处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忽有奇怪的咕噜声响起,似乎是人饿了时的肚子叫声。
那灯笼火光也随之向前挪动。
火光的照耀下,是贾珍苍白肤色下努力咧开嘴的笑容。
贾蓉啊的一声,被吓得向后退去两步。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里都带着些颤抖。
“爹?你在干什么?还有你的脸色怎么这样白?”
贾珍答非所问,挂着笑容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贾蓉本想隐瞒,但想了想一来没合适的借口,二来贾敬虽不问世事,但尚在人间,且马上就要过寿,只怕他与家人聊天闲话之时,自己这事便要败露。
于是他心中暗叹一声,老实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
贾珍点了点头,嘴角咧得愈高,恨不得贴到耳朵上去。
“好的很好的很,老爷定然留下了不少金银财宝,你速速去取。”
贾蓉愣了下,不确定般问道:“那这钱财的归属?”
贾珍阴恻恻笑道:“谁取来的,自然归谁。”
看贾蓉有些难以置信,他又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贾蓉受宠若惊,呆呆哦了一声后,转身快步出了府邸,往虎头山方向而去。
而在他的背后,贾珍无声的蹲了下来,将手中灯笼放在脚边,又从另一边摸出个圆滚滚的事物放在口中,不住啃咬起来。
在火红灯笼的映照下,有具无头的尸体静静睡在贾珍身侧,又有鲜红色的液体不住从他口中滴落在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声音与贾珍的啃咬声交织在一起,轻轻的回荡在宁国府中。
出了宁国府走了一阵后,贾蓉拿出行囊中的烛台点燃引路,脑中却仍有些恍恍惚惚。
“爹这是突然转了性了?以往遇到这种事,向来都是他吃肉我喝汤,有的时候我连汤也难喝上一口,今日这是怎么了?况且他那脸色也白得太渗人了些.....”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贾蓉干脆摇了摇头,情绪很快又被即将而来的意外之财冲得欣喜。
“小白啊小白,给你赎身的银子马上就有了,千万等着你蓉大爷啊!”
想到董白那里的温柔乡,贾蓉脚下不觉又快了几分。
一炷香后,他终于站在了一株参天巨树之前。
仰头望去,此树之粗之高,竟有周围树木两倍有余。
贾蓉眼神狂热,胸膛不断起伏。
“是了,是了,这一定就是老爷说的百年老树了!”
将身上行囊放在一边,又从中取出铁锨,贾蓉立刻挖了起来。
正在此时,贾蓉发觉身边忽有一缕白色轻烟飘荡进了树林深处。
他疑惑的扭头向烟絮来处望去。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贾蓉突然觉得有点吓人,下铲的动作越来越快。
“埋的也太深了,老爷哪来这么大劲.....”
半柱香的时间眨眼而过,贾蓉已然没有看到金银。
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他双手扶膝,弯腰不住喘气。
比喘气声更大的,是风声。
更准确的说,是风吹动草木的沙沙声。
随着风声越来越大,贾蓉耳中响起一阵沉稳有力,节奏缓慢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好像上一刻还在远处,下一瞬已然到了贾蓉耳边。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野兽喉中才能发出的底底嘶吼。
恐惧飞速蔓延,贾蓉后背不知何时已经全然湿透。
而不知是贾蓉的错觉还是什么,刚才沙沙的风声此时再无半点,虎头山安静的好似死亡后的世界。
没有半点声音。
贾蓉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亦或是恐惧感,又或是好奇心,总之弯腰低头的贾蓉不知受到什么情绪的驱使,鬼使神差的抬高了自己的脑袋,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夜之中,仿佛有两颗绿色的宝石悬半空之中,正正对上贾蓉的双目。
那两颗宝石般的幽幽绿色在黑夜中璀璨耀目,美不胜收。
“蓉大爷呢?好不容易在家里住一晚,怎么又不见了?”
瑞珠一边伺候秦可卿洗漱,一边好奇问道。
秦可卿还没来得及答话,边上的宝珠却打了个哈欠道:“哼,还能去哪,只怕又去找哪里的窑姐儿喽。”
话音刚落,只听得有道嘶哑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