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又跟萧伯伯聊了聊自己的打算，基本都是他在讲，萧佑在听。
“你这个合作书店，工钱给的过于慷慨了，所以赚不到钱。”萧佑一听就知道问题所在。
“我不靠这个赚钱。”李长安摇头，紧接着就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这样能赚得到钱？真有这么容易？”萧佑也有些疑惑，这种模式他从未见过。
“就算赚不到，我也不亏，我都没往里面投过钱。”李长安摊手笑笑，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靠的全是本身的名气和那一些前人的经典作品在支撑。
就算杂志没做成功，作品的版权还在自己的手中，到时候大不了把这些作品整理成册出版，也能小赚一点。
“......”萧佑想了想，李长安说的一系列操作，简直像是空手套白狼一样。
一番宾主尽欢，又有人上门，正是急的满头大汗的小林，他的眼角青紫了一大块，像是被谁给揍了一顿一样。
小林雇了一辆马车过来的，不过确实很急，见到李长安就抓起他的手，就拉着他往外走，“书屋！有人来书屋砸场子！”
“他们还打人！”
李长安微微皱眉，“谁干的？你们没事吧？”。
“说是什么侍郎的儿子，我没事...”小林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说道，“你小妹，小方，小蹇，掌柜的他们都受伤了，现在已经闹到府衙里了！”
“你说什么？”李长安一下子就炸了，心中一口郁气憋得难受，“小妹？我不是让她呆在家吗？”
小林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摇摇头，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萧伯伯，看来今天要失陪了！”
“你先去吧，万事小心应对！”萧佑也听出了不对劲，不过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让李长安去处理。
也只有他的身份，面对一位侍郎的儿子，才能不吃亏。
两人一坐上车，李长安就吩咐马夫赶快进城，又让小林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刚才是急着要见李长安，此时像是有人给撑腰了一样，小林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已经是忍不住的怒气...
......
半个时辰前。
李银兰进城的目的并不如跟娘亲说的那般，是担心大哥被别人骗。
这桩合作，连掌柜的都被大哥拿捏得死死的，涉及到与大哥的合作，基本都是大哥在拿主意...书屋哪里骗得了大哥，该是书屋担心大哥耍小心机才是。
在经营这一块上，大哥老练得让人陌生，不说决策有多英明，但至少也没啥大问题，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经商的天赋呢？
“李家小妹，你大哥呢？怎么今日没见着他？”
“...大哥今日有事来不了。”李银兰把手中的《三国志通俗演义》放下一点点，露出对眼睛看着面前的书生说道。
“啊...怪可惜的。我带了朋友来，还想让他见识见识小李先生一心多用的绝技呢。”那书生挠挠头，干巴巴说了一句，旁边被他拉来的朋友则是有些不耐烦，直翻白眼...
“...这么说显得我大哥是个杂耍的，下次得让大哥收钱才行。”
“啊...我并没有此意。”书生呆了一下，挠了挠头说道，“小李先生不仅故事精彩至极，为人...”
“放屁！”隔着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墙外面响起，院子中人正疑惑间，只见一位着华服的青年和两个仆人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来势汹汹的人。
“满纸污言秽语，教人坑蒙拐骗，教女子堕落亏损名节，这种故事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年轻男子傲然看向李银兰，“听闻李长安为人轻佻，荒唐乖张！今日一见李小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说什么？”李银兰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你家教好，教的是颠倒是非，多管闲事吗？”
“光天化日之下，男女厮混，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男女大防吗？真是门风不正！”
听青年这么一说，那找李银兰说话的书生早已羞愧得退到一旁，他看了看李银兰，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劝住她。
“你属马的？非要上赶着找抽是吧？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你？”李银兰柳眉倒竖，也不贯着来人，厉声呵斥，“穿上衣服看起来像人，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你要是不要这舌头就割下来喂狗，狗都比会说！”
“大胆！竟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这么说话！”旁边那谄媚接过公子手帕的仆人脸色冷了下来。
他将手帕胡乱折叠好，越过公子出来，向着李银兰厉声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日跟男子厮混，简直不知羞耻，眼下幸得公子指点，不思改过，还要恶语相向吗？”
“哪来的野马喽套了件衣服就敢出来指点别人了？”李银兰蔑视地看着眼前瘦弱的、面露凶光的男子，又瞧了瞧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想耍威风回猴群去，这里不欢迎马喽！”
年轻男子伸手拦住手下的两人，阴沉着脸色摇头说道，“举止轻浮，不知廉耻，恶言恶语，没救了！”
“赵公子，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我们一起上表，参李长安一本！”后边跟来的一帮人，有的像书生，有的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对，我等受陛下恩惠，被举荐进京等待召见。如今陛下远在深宫当中，不知京师风气被妖人败坏。此正是我等为君解忧，针砭时弊的时候！”
李银兰还想说什么却被胖掌柜扯了一下，胖掌柜朝三人及其后面的一群人拱了拱手，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乐呵呵道：“几位公子，敝店接待不周，还请见谅。”
“不妨入里面坐坐，先喝杯茶消消暑气！”
“不用了！君子持身端正，不与尔等同一屋檐下。”青年无视胖掌柜变了又变的脸色，对于这种败坏京师风气之人，他没什么好说的，“李长安呢？让他出来，别以为躲在女人后面当缩头乌龟就能蒙混过关！”
“对，让李长安出来，他是首恶，不仅满纸污言秽语，还引诱少年堕落，教出如此不堪入目之语...暗地里，没准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得对！一看他就不是好东西！”
“查！一定要查！”
“让李长安出来！”
“让李长安出来！”
眼见眼前几人异口同声越闹越大，胖掌柜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愤怒，已经和声和气地劝众人...
“呸！你个该死的奸商，与李长安一丘之貉，你干的事先记着，今日我们只追究李长安！”后头有人早已不耐烦，对着胖掌柜就吐了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脸上。
胖掌柜牙齿都要咬到碎，脸色通红，目光也冷得吓人。
“几位兄台！”小方等人在一旁听了许久，眼见这帮人越来越过分，此时不得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方兄，真的是你们！”有人认出了小方几人，此刻愕然、不解、痛心疾首，“你们真的和李长安同流合污了？”
“马兄言重了，小...李长安的每篇故事我等都有参详过，只是些乡野奇闻而已，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放屁！”姓赵的青年怒了，“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姚滴珠避羞惹羞，还有白娘子、杜十娘...等篇篇都是坑蒙拐骗，篇篇都是歌颂娼妓有情有义，这不是崇尚歪风邪气，引诱无知妇女堕落气是什么？”
“故事中说了，写下此篇仅是为警示世人，莫要听任三姑六婆上门。”小方面色坚定，从之前的相处中可以看出，李长安虽然脾气不好，但为人已经是正派得不能再正派了。
整个京师，都难找得出对小乞丐，对穷书生这么好的老板了。
“方兄，你这是被李长安花言巧语给骗了，听小弟一句劝，快迷途知返吧”
“对啊方兄，不要执迷不悟！李长安不是好人！”
“......”
小方摇头苦笑，但身子依旧坚定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认识小方的人都苦笑，忍不住劝诫。当初小方扶灵柩回乡，一路走一路痛哭，感动了无数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公认的正人君子，只是一时被李长安欺骗了而已。
“说那么多干什么？今天，要么书屋承诺不得再出版这些内容，要么咱们一起上表，告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定夺！”
“对，依我看，直接一把火烧了才干净！”
“......”
说罢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眼见一群人真的要动手，李银兰也忍不住爆发了，“个个口中道德高尚，说什么娼妓无情婊子无义的，还不是嫖不起？”
“要是你们一朝发达了，秦淮河的画舫就属你们去得最勤快，玩得比谁都花，道德比谁都低！”
“自己白日宣淫就自诩才子风流，别人说两句就是败坏京师风气，我哥说的没错，你们这种人，口中满是道德仁义，心中龌龊心思比谁都多，全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就你们身上的那股酸臭味，比放了十天的饭还馊，隔着三里开外都熏得人犯恶心！要是老天爷不开眼让你们发达了，就多沐浴沐浴吧，人家画舫里的姑娘赚点钱不容易，别熏着人家！”
“....”
“你放屁！”
......
“所以...就是这么打起来的？”李长安手指捏的咯咯作响，他早已经听得火冒三丈了！
“没错！”小林点了点头，“这帮龟孙太嚣张了！”
“......你们没吃饭吗？连一帮弱鸡书生都打不赢？”
“......他们人多，而且掌柜的一直在周旋，没想到这帮龟孙......下手这么狠！”
“......”李长安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