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宗羡的无视，崔昭的心绪没有任何起伏。
看起来，他们两个人都对自己有很大的信心。
崔昭在心底暗暗轻笑了一声。
时间会证明，谁能夺得最后的魁首。
……
半刻钟过去了，季扎将排在他这边的那列弟子测完，向张庆道：“不如我们先过去？你也好提前给那些弟子讲解一下今年体魄这一关的考核方式。”
张庆见广场上还没检测的弟子已不到五十人，点点头，同季扎向广场东侧走去。
大殿之上，剩余几名内门弟子也渐次测完排在自己身前的那列人，将玉珏收起，随二人而往。
此时已是辰时四刻，初日照高林，淡金色的光辉铺在大殿前方，像给整座乘风殿笼上了一层薄纱。
走在青石地面上，季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渐升的日头，单手掐诀，用术法造了一团云雾挡在自己的上方——自从他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闭关了三年，出来后就患了畏光的痼疾。
“张师兄以为这韩，崔二人，谁能争得魁首之名。”一边走，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出声询问。
“这可不好说。”张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你以为呢？”
“韩六崔四。”季扎不假思索地答道。
言语虽简，但张庆却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占六成胜率，而另一个占四成，季扎明显更看好韩宗羡，他这人一向是秉信天道酬勤的。
张庆在暗暗摇了摇头，心道你就等着再被打一次脸吧。
不过这也怪不得季扎，毕竟只有自己知晓，在崔昭那幅皎如玉树的皮囊下住着一个已逾期颐之龄的老怪。
念及至此，张庆忽然心生一谋，拂袖笑道：“季师弟，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这场考核最后的魁首究竟花落谁家，如何？”
“你觉得崔昭能胜？”季扎狭长的眼眸有些警惕地看向张庆，“莫非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欸，季师弟此言谬矣。这二人胜率明显是五五之分，我只是不赞成你那六四之分，这才升起一丝想要作赌的念头。”张庆无奈地摊摊手，“季师弟若不想赌咱不赌便是。”
季扎沉吟片刻，道：“要赌，也可。不知张师兄的赌注是什么？”
张庆细小的眼睛顿时像狐狸一样弯了起来，只见他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三枚看起来又黑又硬的块状物。
若是崔昭在此处，定会惊愕地发现，这三枚碎片，与前几日他从冯玉成处得来的那堆黑色块状物如出一辙！
“三枚上古靖山甲的碎片，已经被孕养至炼气七层的阶段。”，张庆压低声音道，“这玩意儿可与你的影杀之法契合得很哪，季师弟你可也得拿一件能与之媲美的好东西出来。”
季扎眉目一凝，看着张庆手中那三枚黑硬块状物，冷白的面庞这一刻因为骤然加快的心跳而显出一分血色，半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玉瓶：“山海升灵丹，由紫炉峰许峰主亲自炼制，内纳三山五岳，八江九海的无尽灵气，尤适炼气八层的炼气士。”
张庆本来见着此人拿出一个丹瓶，脸上的笑意已经洋溢起来，但听了对方的介绍，这笑意逐渐消弭，他“啧”了一声：
“东西是好东西，但对我无用。”
季扎不明所以，神情疑惑。
“季师弟闭关三年，有些事不记得了？”张庆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的语气很平，很缓，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我要是还能修炼，干嘛在这担任杂役弟子的总管？”
听闻此言，季扎心里倏地一突，脑中一些深埋的久远的记忆被对方这句平淡的语句掘了出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狠狠戳了一下此人的伤疤！
“季某不记事。”季扎额上渗出冷汗，连忙出声道歉，“张师兄不要放在心上，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没事。”张庆很轻松地一笑，“都是陈年旧事，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季扎松了一口气，将玉瓶放回衣服内兜里，又从袖口取出一个水蓝色的玉镯子：“既然先前那枚丹药不合适，我这还有一个水龙镯，不知张师兄中意否？”
张庆觑眼看向季扎手中的镯子，眉峰不自觉耸立了起来，他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水元波动正从其上散发出来。
“素闻张师兄你天生玄武脉象，于水元道术上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更是可以随心驱使水中生灵，这枚镯子是我于神武阁挑擂所得，应当与你相得益彰。”
张庆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季师弟有心了。”
……
此时所有的杂役弟子的修为都已被检测完，崔昭环顾了一圈周遭人群，发现人数基本没什么变化。
他也没多大意外，能打定主意参加晋升考核的肯定不会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毕竟这一关设置的目的仅是将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给筛出去。
也就在这时，张庆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过来，他似乎心情不错，嘴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在张庆后面，跟着一个皮肤苍白不见血色的青袍男子，此人男生女相，模样有些阴柔，头顶上浮着一朵云，替他遮蔽着阳光，煞是奇异。
真是一个怪人，崔昭心道。
就在这一刹，这怪人似乎心有所感，忽地偏头向崔昭看来，目光毫不掩饰地从上到下将他审视了一番，这架势，似乎想将他从内到外地看透。
崔昭被看得不太舒服，好在季扎的目光并没停留太久，很快就将自己的视线收回。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赵启突然踮起脚尖，神情雀跃地冲来临的张庆一扬手：“张师兄好。”
张庆正哼着的小调被打断，随后一抬眸，旋即有些惊讶地“哟”了一声：“赵启？这才在烟云山待了一年，你小子竟然就跑来参加考核了？”
一旁的崔昭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心头一跳，这赵启先前对各个内门弟子的事迹如数家珍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当后来他听到其人一口叫出刘丙山的姓氏时这种奇怪愈发加剧，再到现在张庆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赵启的身份绝不简单，该不会是哪个长老的子嗣吧？
“对啊！”正当崔昭心中猜测赵启来历的时候，赵启气势昂扬地点头承认，“这烟云山有什么好待的？我早就希望快些入外门啦！”
听闻此语，张庆不由失笑，刚想说些什么，正巧这时候其他几名负责助考的内门弟子都走了过来，他见状，不再耽误时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肃静！”
在他张口的一瞬间，一股灵压显露了出来，立马让整个嘈杂的广场安静下来。
“下面我来说说接下来这场体魄考核的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