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妙子似是并不着急将自己的要求说出,反而眼露追忆之色抬头看向了夜空的明月,片刻后才缓缓道:“当年向师将‘邪帝舍利’交给我后,我便将‘邪帝舍利’藏于杨公宝库之内,为此在魔门中树敌无数……”
话说道了此处,鲁妙子有所停顿,随后继续道:“祝妖妇便是因此闹翻,为此我中了她一掌,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备受她天魔真气的折磨。”
杨虚彦略有不解道:“既然如此,鲁师为何不找佛道两家施展援手?”
以鲁妙子当年在天下的名声,若他愿意开口,就算佛门的两大圣地也定然愿意施展援手。
鲁妙子苦笑道:“小友有所不知,当年我受伤后,祝玉妍亲身追杀老夫,我本想寻宁道奇出头,岂知他已远赴域外,惟有躲到飞马牧场来。又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我逃往海外,否则老夫早给她宰了!”
但很快鲁妙子嘴角牵出一丝骄傲的笑意,似若漫不经意地道:“当初纵然是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尊尊敬敬唤一声‘鲁老师’。唉!这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饮恨在那妖妇手中,一世英名就此丧尽。”
杨虚彦深切感受到鲁妙子矛盾的心情,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只能在旁继续静静倾听。
还好鲁妙子很快自己就调整了情绪,缓缓道:“话又得说回来,若非我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今夜亦难和小友你同席夜话。”
“但祝妖妇那一掌还是伤及到我的本源,已经无力抵挡魔门中人的追杀,但你的师母主动替我挡下这个劫难,说我把魔门至宝邪帝舍利交予了她来保管,为此我这才侥幸在这安乐窝苟活三十余年!”
或许是提起了碧秀心的名字,鲁妙子的眼中不由映射一丝异色,就连嘴角也随之荡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见到鲁妙子似是在怀念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师母,杨虚彦继续在旁静静倾听。
早在他拜入石师门下时,碧秀心就便已早逝,故而未曾有缘目睹这位在大唐一书后期芳名流传的奇女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未故去,秀心却已……”
提到碧秀心的结局,鲁妙子不禁轻轻摇头,语中满是不忍之意,甚至连这句话都未彻底说出。
“鲁师!”
看出鲁妙子情绪起伏剧烈,担忧他触动内伤的杨虚彦只得轻声提醒道。
鲁妙子闻言,则是朝着杨虚彦轻轻摆手示意他无碍,随后又开口道:“不过秀心虽然已经故去,但她还留下一个孩子,她的名字你应该清楚吧?”
杨虚彦道:“石师妹名字,晚辈自然知晓,不过自从石师妹所居的幽林小谷早已成了圣门弟子的禁地,晚辈并无缘得见师妹真容!”
石师精神有异一事,在魔门之中并非秘闻,无论是阴葵派,还是尤鸟倦等人都有所耳闻。
但这些人都无一不忌惮的石师的报复,因此这些年以来,石青璇所居的幽林小谷亦然成为魔门弟子的禁地。
正如同当年魔门中人忌惮他那位师娘碧秀心一般,所以至今还未有人真正踏进幽林小谷去抢夺那传闻中的邪帝舍利。
原本轨迹中胆敢对石青璇出手的人,除去邪极宗那四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外,也唯有回纥大明尊教的人手而已,甚至就连原本轨迹中的他都未敢对石青璇出手!
由此可见,石师之名积威之盛!
鲁妙子叹息道:“我不愿我故去后,这件事还要牵连到青璇那个孩子,你日后若练成道心种魔大法,可要护她安危”
杨虚彦答道:“这个自然,无论晚辈是否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作为石师的门徒,都不会坐视石师妹遇险!”
他与石师之间虽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但石青璇毕竟是无辜的,况且他也不屑于对无辜女子出手。
而石之轩收他为徒,其中虽然是有利用的成分,但杨虚彦还是要承他的情,毕竟无论如何,石之轩还是毫无保留将补天阁的武功相授。
这一点上,杨虚彦并不否认。
鲁妙子闻言点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杨虚彦道:“鲁师可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鲁妙子道:“你既然继承了向师的衣钵,日后若修为有成也要管束尤鸟倦四人,莫要让他们连累到向师清誉受损!”
向雨田虽然是魔门上一代的邪帝,但为人修养绝不亚于任何大德高僧之下,将他归之于魔门纯粹是误解和成见。
而这一点上,鲁妙子与宁道奇都深有体会,都对他推崇备至,从不视他做邪恶的人。
杨虚彦恭敬答道:“晚辈必不敢忘!”
“好,你且跟我来!”
鲁妙子转身走到一个书柜前,探手进内不知触动了甚么机关,“轧轧”声中,厅心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扳陷了下去,刚好成了通往下面石阶最顶的一级,令人叹为观止。
杨虚彦还是首次目睹这种精巧的机关,不禁大感开了眼界。
鲁妙子道:“下去吧!”
领头步下石阶。
杨虚彦兴致勃勃的跟着他下去,步下长达两丈的阶梯。
下面是个三丈见方的宽敝地下室,一边放着两个樟木大箱,另一边的长几则摆放了十个精巧的木盒子。
四边墙壁则挂着七、八种形状古怪似是兵器一类的东西。
出奇的是地下室的空气只比上面略为闷浊,显是有良好的通气设施。
鲁妙子将其中一个看起来略显普通盒子递给杨虚彦道:“打开看看吧!”
杨虚彦闻言,缓缓将眼前的木盒打开,从中拿出上下两册的古书卷,其中一卷封面正写有‘道心种魔大法’六个大字。
鲁妙子随后又随手从一旁长几上拿起另五个盒子递了过来道:“这是我平生所学,你日后若有趣的话,可以静下心钻研一番!”
杨虚彦低头一看,原来分别是“天星学”、“理数学”和“建筑学”“兵法学”和“地理学”五书。
这五书分别是鲁妙子毕生心血所煮,杨虚彦明白这五本书的珍藏之处,心中不由大为感动,缓缓上前走出一步,恭敬行礼道:“多谢鲁师所赐!”
鲁妙子闻言却是好不在意,反而走到其中一个大木箱一屁投坐下去,垂手拍拍箱子,发出“砰砰”两响,露出缅怀的神色道:“这些都是我三十年前制成的小玩意,很多已流落到江湖去,为我赚了无数黄澄澄的金子。现留在箱内的都是我舍不得卖出去的东西。用得着的你可拿走,其他就陪我日后长埋此室吧!”
指着墙角伸出来的一枝铁杆道:“只要你们运功扳下铁杆,此室就会在十息之内关闭,再没人可打开来,而且此室会下降十丈,成为我死后的安乐窝。”
杨虚彦不由诚心叹道:“鲁师果是名不虚传,只是这种神乎其技的土木机关之学,已足当古往今来此道的第一宗匠了。”
鲁妙子欷摇首,一副不胜感慨的样子道:“人生若梦,弹指即过,回首前尘,惟只侮恨交缠,若我有机会从头来过,才没兴趣去碰这些使人沉迷的玩意呢。”
杨虚彦听到此处,则是微微一笑道:“但鲁师眼下还是有机会来弥补这一切不是吗?”
鲁妙子闻言,这才好似恍然大悟,似是想起了什么的他,忽地似若虚飘无力的一掌拍在台面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盈寸的掌印道,同时大笑道:“不错,如今既然我命不该绝,也该是时候去弥补一下当年所犯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