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常命走出了私塾的大门。
当了一上午的‘格物先生’,他从学生口中听说了一个关于‘槐花巷某院落闹鬼’的传闻。
常命知道,这可是他置办一个自己的小院的好机会。
出了槐花巷,常命信步走在街上,街上的人时不时地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今天的常命,不再是昨天那副赶山客的打扮。
经过梳洗之后,他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袍,用逍遥巾将头发束起,一副布衣先生的模样。
不多时,常命来到了城中的觅宅铺。
【金玉良宅觅宅铺】
常命看着照片上的几个大字,信步走进了店铺之中。
“诶这位客官~您可是要寻宅子?”
一进门,一个伙计就上来打了个招呼。
这伙计看常命的打扮像是个穷酸书生,又不见常命开口回答,于是,这伙计就接着问道,
“您是要寻长租房?还是要买宅子?我们这什么宅子都有,热闹的、清净的、小的大的全都有。”
伙计一番介绍,常命却都不置可否。
终于,这伙计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常命才淡淡地来了一句,
“这样吧,要不你带我去这些宅子里看看?去几个清净一些的小院就行,耳听不如眼见,是吧?”
伙计看着常命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心中暗自骂了一声‘臭穷酸’,但表面却依旧微笑着,点头称是,
“这是当然,您跟我来。”
...
两个小时之后,觅宅铺的伙计掏出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间小院的院门。
只见这小院的院门上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的灰尘之下,写着几个大字。
【槐荫小院】
“客官,这是最后一处宅院了,这街道清净、又有两间房屋和一处小院,小院里还有槐树能乘凉,您看?”伙计的声音中藏着些不耐烦。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已经带着常命看了六间宅子了呢?
前六间宅子,常命要么是嫌价格太贵,要么是嫌宅子外街道太吵,最后都没有开口买下的意思。
‘这穷酸书生,看着模样就知道八成买不起宅子,净来消遣我了。今天一下午要白干了。’
伙计的心里这样想着,却听常命说道,
“这处宅子...还不错。”
“嗯?”伙计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起来了。
他卖宅子可是有提成的,客人突然对宅子感兴趣了,他能不精神吗?
“客官您眼光真好,来,我带您进去仔细看看。”
在伙计的带领下,常命在院里转了一圈,又进屋子里看了看。
最后,常命站在小院之中,抬头看着院中这棵老槐树,意味深长地对伙计说道,
“宅子是好宅子,可是...”
伙计一听‘可是’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客人要开始砍价了。
只用了半个呼吸的时间,这伙计就想好了说辞,势必要把这宅子的价格守住了,不能让这难缠的客人给砍下去价。
然而,就在下一秒,常命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这伙计给说得破了功。
“可是,我听人说,槐花巷巷尾的宅子闹鬼,他们都说那处宅院里有棵老槐树。”
常命转头看向伙计,深邃的眼神看得伙计有些发毛。
“这里是槐花巷的巷尾,那棵老树是槐树,没错吧?”常命幽幽地道。
“这,您这,这...”
伙计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想过如何解释这事,毕竟闹鬼这事情,他也非常相信啊。
“你们家卖凶宅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说,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常命又来了一句,这下伙计彻底放弃解释了。
他苦笑着,对常命说道,
“好吧,那您说,这宅子您愿意出多少钱?”
“不少。”
常命微笑着,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像是在掏钱。
看见常命这动作,又听到他说‘不少’,伙计心中一喜,陪着笑,微微探头去瞧常命怀里的钱。
结果,常命掏了半天,只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碎银子。
“这么多,买这宅子够了吧。”
“一块碎银子?!”
伙计本来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掉入了谷底,他眼睛一瞪,就要开骂。
下一秒,他还是没有骂出声来。
卖凶宅这事,他还是自知理亏的。
沉默许久,常命见伙计一直不松口,笑着摇了摇头,又取出了一块碎银子。
“两块碎银子。”
伙计看了一眼院中的老槐树,又看了一眼常命手里的碎银子,咬咬牙,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两块就两块!”
...
一直到傍晚时分,常命在伙计的带领下,终于完成了宅院的交易流程,他也正式拥有了自己的一处院子。
伙计把小院的钥匙交到了常命手上,有些不爽地嘟囔了一句,
“但这院子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
常命闻言,只摇头微笑,
“没关系,我不怕鬼。”
不多时,暮色掩去,季康县城中的街上点上了灯笼,已是入夜。
而在槐花巷的巷尾,槐荫小院之中,常命静静地坐在院中的一把摇椅上。
夜风拂过,常命躺在摇椅上慢慢摇晃着,无比悠闲。
“仙神都惧红尘气,谁知红尘才逍遥?哈哈。”
他一边摇晃着椅子,一边闭上了眼睛。
念头微动,常命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红尘之气。
夜色之下,常命又仔细琢磨了一会自己的修行之法,发现了红尘气的最大妙用——延寿。
实际上,常命已经察觉到了,红尘道的最大特点就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执念,而不同的执念会引出不同的红尘气,其中功效自然也截然不同。
对常命来说,他的红尘气最大作用就是延寿。
而红尘气的来源,常命也已经有了头绪——红尘因果。
此刻,有几十道淡红色的红尘因果,正在向常命的体内输送红尘气。
在这些因果之中,最明显的有三道。
一道在北方,距离不远。
“这个距离...”
常命闭着眼睛,微微挑了挑眉,做出了判断,
“是黄皮山,是那两只黄鼠狼,可怎么只有一只跟我有因果?难道另一只死了?这才几天,应该不会吧。”
除开这道因果,其余两道因果的方向在东方,并且都在逐渐远离,常命也不知道因果的来源是谁。
至于剩下的几十道因果,颜色太淡,几乎看不清楚,常命猜测:这些因果的源头,是与他有过一定交集的那些普通人。
这时,
铛——
锣声从院墙外传来,更夫的吆喝声也随之而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不觉,已经夜深了,而常命还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又在等待着什么。
漆黑的夜色之中,院中的槐树突然抖动了一下枝桠,一缕黑气从树枝的树瘤中钻了出来。
这黑气在枝头盘旋一圈,化作了一个阴柔女人的脸,骇然是个女鬼。
这女鬼的脸藏在夜色之中,悄悄地打量着院中的常命。
此刻,常命身上的红尘已经收敛在体内,不像刚悟道那晚那样明显。
就算是修行者来了,也看不出常命的不寻常,更何况这小小的女鬼?
所以,它很自然地认为,这个新住进来的男人,就是个穷酸书生。
‘又来一个血食?’它心中暗喜。
‘可惜,上次我太过着急,一口就把那个住户吸了个干净,这才让闹鬼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次的这个穷酸书生,我可得一点一点地慢慢吸干他。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