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头从东边转到西边之时,晚霞又一次笼罩了季康县城,而在即将关闭的城门之外,出现了一个教书先生打扮的男子,背后还背着个少女。
这正是常命和李鱼儿二人。
片刻之后,常命便背着李鱼儿回到了槐荫小院中。
李鱼儿的父亲失踪在江湖中,母亲在两年前去世,她在城中的房屋也被亲戚收走了。
除了自己的小院,常命也不知道该把她放到何处去。
槐荫小院的屋中,常命坐在案桌旁,看着半卧在床上的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你中的毒已经大半驱散,没有生命危险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听到常命的话,李鱼儿就想要下床行礼,却被常命拦住。
“在我家里无需多礼。”
“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李鱼儿坐在床上道了谢,又问道,
“我打算离开季康县城,去外面寻找我爹爹的下落。”
“你一个人?”常命道。
“对,我一个人。先生莫要担心,我学成了张老头的左手刀法,已经有了自保之力,寻常毛贼伤不了我。”
“嗯”
听了李鱼儿的话,常命沉吟了片刻,对李鱼儿说道,
“昨晚你中的毒,其实不是寻常毒素,有一缕毒气深入你的心脉,无法用外力驱除。”
常命说到这里,李鱼儿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不详的征兆。
‘这毒居然连先生都驱除不了吗?那我岂不是...’
果然,常命的下一句话,就让李鱼儿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应验。
“我虽然封住了它的活动空间,但如果你施展刀法,也许会引动毒气,暴毙而亡。”常命语重心长地说道,语气中有些可惜。
李鱼儿听完了常命的话,咬着牙,眼中闪过了复杂的情绪。
许久,她才开口说话,
“先生,我,我决定了,就算不能施展刀法,我也要去找爹爹...”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但眼中却神色坚定,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体内那缕黑气不简单,要是让她独自离去,很容易陷入险境。我得想个办法让她跟着我们。有了...’
常命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你知道你爹爹去了哪里吗?”
李鱼儿闻言,抿了抿嘴,却道,
“不知道。”
‘这个小鱼儿,连去哪找爹爹都不知道,却如此坚定地说要去找。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的性子这么倔呢。’
常命在心中又感慨一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过几日就要跟小黄鹂一同启程,前往东州京城,既然你不知道该去哪找爹爹,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话音落下,屋中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李鱼儿点了点头,说道,
“好。”
入夜,常命站在小院里的老槐树下,手中摩挲着昨晚在那剑客身上得到的黝黑石牌。
微弱的月光之下,常命能很清楚地看见,这石牌上刻着两排字——
【听说这世间有仙神妖魔】
【不知与我的刀相比如何】
“这是...”
常命眉头一挑,不仅仅因为这两句话中所体现出的豪迈与自信,更是因为,他发现这石牌上刻的字有些奇怪。
这字不像是普通的刻字那样工工整整,也不像是某些侠客在石壁上用剑写字那样杀气四溢。
反而是...
“这字虽然形态略显柔和,但笔画非常流畅,就像是一瞬间就被刻了上去。”
常命低声自语着,眼睛微微眯起,看出了那刻字藏着的某些东西,
“而且,其中还藏着敢于直面仙神妖鬼的锐气。”
用手指在那两排刻字上缓缓拂过,一个人的身影从他的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
“是我在东州寻仙时见过的那个刀客,那个姓李的刀客。”
常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挂着的明月,想到了李鱼儿对那死去剑客的描述。
“那个叫做剑风子的剑客也来自东州,既然石牌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那个李姓刀客应该也在东州。”
想到这里,常命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闭合的卧房门。
“要是此次前往东州能够遇上那李姓刀客,让他指点指点李鱼儿的刀法也未尝不可。”
“先前我无修为在身,未曾意识到...他的刀不是凡人的刀。如果李鱼儿能学会他的刀意,也许能够自行破开心中所扎根的黑气。”
常命的自语声消散在晚秋的风中,而卧房之中安安静静,李鱼儿似乎已经睡着了。
...
几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李鱼儿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常命知道,启程东行的时候到了。
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那槐荫小院之中,常命背好了自己的行囊,跟李鱼儿一起来到了小院的院门处。
“先生!小鱼儿!”
敞开的院门外,黄鹂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今天的黄鹂一身俊俏书生打扮,身后还背着一个小书箱,俨然是决定从今日起就以男子身份示人了。
淡淡地笑着,常命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景物,朝一旁的李鱼儿说道,
“走吧。”
“好。”
两人走出院门,常命掏出钥匙将那门上的大锁上了锁,身后的黄鹂已经来到了近前,
“先生,小鱼儿,我们出发吧。”
听了黄鹂的话,常命回过头,看向东方那刚刚升起的朝阳,笑着说道,
“好,我们出发。”
不多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槐花巷的尽头。
而在无人的槐荫小院之中,在这薄凉的晚秋时节,那棵老槐树的枝头,又一次悄然挂上了米白色的小花苞。
同时,无人的槐荫小院之中,卧房的木门悄然打开一条缝隙,缝隙的后面凑上了一对赤黄色的小眼睛。
几秒过后,一只小黄鼠狼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灵巧地窜上了老槐树的枝头,遥遥地看着东方的朝阳。
一阵凉风拂过槐花巷,从那巷尾带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淡淡槐花香。
“凉风携花香,嗯,实乃是人间之...嗯?怎么是槐花,槐花怎么会秋天开?”
忽地,在这凉风之中,那街口处走来了一老一少两个穿着道袍的人。
而刚刚这句话,就是这老道所言。
这老道看上去年岁不小了,须发大半都花白了,精神气却很足,走起路来仙风道骨的。
而那小的不过十岁出头,是个皮肤白嫩的小男孩,他的背上背着一把木头做的小道剑,一副仗剑小道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