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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命闻言,看着裘达的眼睛,从中看出了些许迷茫之色。

船上沉默片刻,裘达见常命不回答,也不强求,只是摇头叹气,一步踏出,便回到了紧靠在乌篷船边的扁舟上。

在他踏舟离去之时,却听常命的平静声音从身后传来。

“走蛟之事,您虽然失去了成蛟化龙的机会,却走上了自己本心所想之路,又有何可叹的呢。”

“本心之路?”裘达一愣。

“通天江边的百姓,都将您视为通天江的江神,您既然心怀苍生,为何不愿应百姓所愿呢?”

“应百姓所愿...吗?”

裘达喃喃自语一声,一种莫名的神韵在他的眉心处汇聚,他心中郁结百年的阻滞之感突然被打破了。

“没错,走蛟化龙统御水泽是路,汇聚香火、庇佑生灵又何曾不是路?”

裘达自语着,眼中神光闪动,再回头看去,只见常命正站在那乌篷船的船沿上,淡笑着看着自己。

“常先生。”

裘达再次拱手,身姿依旧挺拔,口中只道,

“下次你再来通天江之时,我二人再聚!”

‘看来裘老早已想清楚此事,只是缺少一个人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罢了。’

看着裘达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浑然天成,常命心中感慨一句,脸上依旧淡然,拱手答道,

“来日再聚!”

待到那一叶扁舟淡入夜色之中,却突然有一缕红尘气从远处飘来,缠绕在了常命的身上。

仔细感受,常命马上就发现了其中那熟悉的水泽寒意——这是与裘老结下的红尘因果。

而在这缕红尘因果的加持之下,常命明显感受到,自己对于水行之力的掌控大大提升。

此刻,无需借助玄鳞之力,他也能略微操控这乌篷船下的水流了。

看着那夜色下的茫茫江面,常命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并未因实力提升而狂喜,只是口中低声自语道,

“裘老所说的走蛟化龙之事与传说互相印证,可为何这水势浩大的通天江中仅有八目怪鱼,却不见一蛟一龙?”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夜空中的那轮皎月。

“大乾朝中的各处正神或是消散,或是神力微末,而那本该司掌水泽的蛟龙之属也不见踪迹,这片天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音消散在茫茫江面之上,无人回应。

许久,常命才转过头,朝那船橹边的老船公问道,

“老人家,还有多久能到东州?”

“少则十月,多则半月。”

老船公回答一声,又摇起了橹。

轻轻的水花声中,乌篷船顺水而下,消失在了这片宁静的江面之上。

...

常命在那通天江中随波东行,而此刻,在季康县城的槐花巷子里,那槐荫小院中的老少二人,依旧在等待着。

“师傅,您算得到底准不准啊,三天前您就说自己卜算出这屋主人会回来,可现在都已经三天了,那小院的门都没人来碰过。”

小道士明月握着木道剑,一边在院中随心意而舞剑,一边朝屋檐下坐着的老道士玄元子抱怨着。

奇怪的是,这明月嘴上明明在抱怨,可他舞剑的气势却浑然一体,丝毫没有被抱怨而影响心境。

“明月,稍安勿躁。”

玄元子乐呵地安抚了一句,口中也有些疑惑地说道,

“最近确实奇怪,那玄鳞的气息前几日还在东边,现在却气息微弱无法察觉,而这屋子主人的气息更奇怪,就跟一个红尘之中的普通人一模一样,根本无法探查。”

说着,玄元子微微摇头,又道,

“不过,我刚刚又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一炷香之内,这小院的门就会被人推开,而推门那人,必然是在这院中待过不短时间之人。”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院门突然嘎吱一声轻响,被人推开了来。

“欸,师傅你这次怎么算得这么...准?”

听闻推门之声,明月收起剑势,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十四岁上下的少年站在门外,一脸奇怪地看着院中的老少二人。

“你们是谁?怎么在常先生的院子里?”

那少年开口问着,手里好像还端着两个陶碗,碗中好像装着什么吃食。

“咳咳。”

玄元子故作深沉地咳嗽两声,站起来打了个稽首,口中说了句“福生无量”,便对这少年反问道,

“我是常先生的朋友,前来拜访,却不见先生踪影,你可知他去往何处,何时归来?”

玄元子这番话可谓是毫无漏洞,顺着那少年的称呼来叫,也不会被发现自己二人是陌生人的事。

那少年果然没有发觉出不对劲,哦了一声,便道,

“我叫李景田,是先生的学生,见过二位...”

他又仔细瞧了瞧玄元子两人的打扮,才道,

“见过二位道长。”

随即,李景田迈步走进了院中,将手里的两个陶碗放在了屋檐下的小桌上,随口说道,

“我还以为先生突然回来了呢,做了两碗蒸粉皮想让先生尝尝,既然你们是先生的朋友,那这蒸粉皮...”

不等李景田说完,玄元子便哈哈一笑,走过去便端起一碗蒸粉皮,口中说道,

“那就多谢了,说实话,这些年待在山中,我也很久没尝过这红尘中的小食了。”

李景田看着玄元子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暗自撇了撇嘴,朝两人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在走出院门之前,李景田又顿了顿脚步,朝玄元子说道,

“道长,先生陪黄鹂前去京城赶考了,也许一年便回,也许三年五载才归,您若是想拜访先生,可以改日再来。”

“好,多谢告知。”

玄元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竹筷夹起一块蒸粉皮送入嘴中,咀嚼几下,低声自语,

“我在那天清山中辟谷,数十年没吃过人间的食物了,今天可算是饱了饱口腹之欲了。”

在玄元子的细微咀嚼声之中,一旁站着的明月脸上满是不快,嘟着嘴道,

“师傅,我半月之前说想吃那城中糖人,您是怎么跟我说的?”

“哈哈哈,此一时彼一时,这可是常先生的学生所做的蒸粉皮,你就不想尝尝其中有何奥妙?”

玄元子笑呵呵地,指了指一旁的另一个碗,再次朝明月问道,

“这蒸粉皮确实美味,明月真的不想尝尝吗?”

...

第二日清晨,一老一少两个道士出了季康县城,朝着城北的山中走去。

“师傅,您不是想去找那姓常的先生吗,我们为何不去东州京城寻他,而是要朝着这北边走?”

明月抬头问着,却见玄元子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师傅,您说话呀,又跟我打什么哑谜呢。”明月的脸上有些无语。

“明月,不要着急,在去东州找那常先生之前,我们先去找另一个人。”

玄元子依旧微笑着,眼神中似乎有些高兴的神色。

“另一个什么人?”明月闻言,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

“与我天清宗有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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