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欸,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法华寺的高僧?”其中一人惊呼着,手指遥遥地指向了木制平台的尽头。
常命也顺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便看见一位神色淡然的僧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这僧人面貌丑陋,身上穿着的僧袍也有些朴素,本应是土黄色的僧袍都已经洗的发白,看上去并没有高人的模样,反而像是乞讨的乞丐。
“我也不认识啊,不过据说那个高僧就是面貌丑陋,衣服朴素的。应该就是他吧。”又有人说道。
常命的目光在那丑陋僧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
这僧人身上有法力,而且还不只有法力,还有其他东西。
但这僧人给常命的感觉很怪,就好像他的身上既有大恶,又有大善,这两种势如水火的东西却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心念一动,常命身上的红尘气汇聚在了眼中,让他看清了那丑陋僧人身上的气息。
‘黑色...和红色,怎么这么多?’
常命眉头微微皱起,他看到的东西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常命的眼中,那僧人身上缠绕着大量的红色的因果气。
照常理来说,这就意味着这僧人是个救苦救难的好人。
但同时,对方的身上还有大量黑气。
‘嗯?不对,这黑气好像不是单纯的因果气,而是...’
常命再次定睛看去,心中一惊。
‘是那种怪异的黑气?马老太爷和李鱼儿身上仅有一缕黑气便受到了生命危险,可这僧人身上的黑气如此之多,他却还能活着?莫非他不是凡人...’
不等常命细想,那僧人已经在台上坐下,并且开始讲述佛法,
“所谓人性本恶,我佛存在便是为了度化众生之恶...”
僧人的话还在继续,可常命却无心去听。
只因为,他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没亲自来?这里这么多人,我们的交易不会被发现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常命眼神微动,侧耳倾听,便分辨了出来,这女人就是今天凌晨要给马老夫人下药的那人——马家二夫人,马飞之妻胡氏。
常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被一群看热闹的人挡住视线,无法找到胡氏的位置。
于是,他只好继续听。
“夫人不必担心,这里人多,三教九流之人都有,所以才足够混乱,不会有人听见和注意到我们。”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
“行吧,我要的东西他让你带来了吗?之前那个东西,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效果。”胡氏又问。
“没有,师傅说那东西太过珍贵,一时半会弄不出来,让你今天入夜之后去找他。”小孩道。
听到小孩的话,胡氏明显有些急了,就连声音也都沙哑急促了几分,
“我又不知道他躲在哪,我怎么找他?”
“入夜之前来法华寺侧门找我,我带你去。”小孩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
常命知道,若是想要沿着胡氏这条线继续找下去,今晚他注定要在暗处跟踪胡氏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一个堂堂的教书先生,这两天怎么总是在干暗中跟踪的事情。’
常命笑着在心中调侃了自己一句,再看那水陆法会的讲经台之上,那丑陋僧人还在讲话。
“曾有灵尊于海滨小村之中洒下渔获,本是为了拯救因为灾祸而饥肠辘辘的村民,所以每人都能分得一条鱼...”
僧人说到这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可最后却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死去的那些人没有死在饥饿之中,而是死在了同村人的手里...”
常命闻言,也不出言辩驳,只是不由得对这僧人又好奇了几分。
‘他也是法华寺之人,刚刚那个卖给胡氏黑豆子的人,也说在法华寺。这法华寺之中,定有玄机。’
‘至于究竟是何玄机,今晚我一探便知。’
想到这里,常命转身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打算找个地方坐一会。
就在常命转身之时,他却听见身后有人出言对自己说话,
“看兄台模样,也是读书之人,怎么能坦然听着这妖僧妖言惑众?”
常命一愣,转头看去,却见那出言之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这人面容普通,着一身素白布衣,头上的头发用布条束起,这副书生模样,跟常命自己还有几分相似。
看着这书生,常命便问道,
“你刚刚是在同我讲话吗?”
“当然,此处就你我两个读书之人,我当然是在与你讲话。”
对方点了点头,又皱着眉朝常命问道,
“看兄台模样,应该比我年龄大上一些,一定是通读经典之人,那妖僧之言,兄台真的能够忍受吗?”
常命闻言,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原来是个锐气十足的书生,想来定是被那僧人所说的话给气到了,这才找我这个同样读书人打扮的人来抱怨几句。’
想到这里,常命便微笑着说道,
“这里是水陆法会,自然三教九流都有,各家言论不一,既然你和他观点不一,自己心中认定自家之道便可,又何须与之争论呢?”
说罢,常命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便要离去。
他刚走出几步,还未远离人群,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正是刚刚那书生的声音,
“你这妖僧!你怎敢披着法华寺的名头妖言惑众!?”
常命眉头一挑,转头看去,心中暗自叹道,
‘还是年轻人有冲劲啊。也对,不气盛还叫什么年轻人?更何况,看他这副胆气十足的样子,应该还是第一次进京赶考。’
于是,常命也不走了,就站在那默默地看着那书生,好奇对方下一句会说些什么。
此刻,这讲经台下站着的围观之人都看着那书生,有的一脸疑惑,有的脸上挂上了看热闹的笑,还有的附和地点头称是。
反观那台上端坐的僧人,则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
“小僧的言语,不过是些许对佛法与人性的看法,何来妖言惑众一说?施主可莫要着相了。”
虽然这僧人毫无生气之色,可常命却看见,在那台下的角落之处,有几个眼神凶狠的人正在朝那书生走去。
这几个人眼神不善,一定不是去结交好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