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宠多少是沾点倒霉的。
陈国不同于其他州郡,他本人勇猛非常,更是崇尚武力,乃至于整个陈国上下的百姓,都清楚自家国君的武力,更是畏惧于陈国的军队。
因此,豫州黄巾不下二十万的规模,竟然几乎没有陈百姓参与。
后来波才举大军入侵颍川,彭脱更是袭扰汝南……
这两人不是没有考虑过陈国,反而都默契的认为,陈国坚固,非一朝一夕能破,也就在阳夏,有几个头目带着几千人的流窜部队。
整个陈国,明明处于黄巾肆虐的豫州,反而是没有怎么受到侵害的。
也正是因此,刘宠更是认为蛾贼不敢来犯,所以才亲自带人走了一趟皇甫坚寿的大营。
本来陈国啥事也没有,历史上也是波澜不惊。
但此时此刻,波才先是打败朱儁,又败给了皇甫嵩,一来一回,丢失了数万的人丁,乃至于整个豫州的局势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为了从战略上取得主动权,波才和彭脱不得不集中人力,重新获得正面战场上的优势。
会战,势在必行。
只不过如此恰到好处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甚至说,促成双方在陈国大会战的重要因素,就是蛾贼获取了官军的行军路线,以及兵力分布。
也正是因为皇甫坚寿的前军坚持在今日抵达阳夏,和中军脱开了联系,这才有了这彪骑兵,落入蛾贼步兵包围圈中的场面。
但步兵包围骑兵……自然是一件魔幻的事件。
皇甫坚寿迷惑了一瞬,但他本能的就做出了判断。
无论对方到底有如何的打算,只要自己麾下的骑兵在手,官军在豫州战场上,就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擂鼓,聚兵!”
身为主帅,皇甫坚寿当然明白骑兵的重要性,当即就打算集骑兵之力,率先突围出去。
反正,蛾贼也无法拦得住他,不是么?
兵马嘈杂,刘宠狂吠。
骤然出现的蛾贼,着实给整个营地带来了一阵压力。
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刘宠,皇甫坚寿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步卒,从容不迫,缓慢调度。
他任由亲随给自己着甲,然后跨上大马,并不急于下命令,在整个队伍面前巡视。
一息,两息……
骑兵们在队率的勒令下,逐渐从混乱中平复了下来。
曹操自打上次获取了功绩,就痛快的让出了兵马,本人跟在皇甫嵩的身边,等待洛中的奖赏。
也正是因此,此时的皇甫坚寿麾下,足足有一千多骑!
这是目前整个东亚,装备最好的骑兵!
而他们面对的,不过是区区蛾贼前军罢了!
见到人马逐渐准备妥当,皇甫坚寿当即下发了号令,摆明了方向,让所有骑兵,冲锋!
天色昏暗,日薄西山。
没有对峙,没有斗将,没有喊话。
谁也不知道这片战场上第一个人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这片战场上最后一次搏命结束于何时。
两方完全不对等的军队,从厮杀伊始就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皇甫坚寿伏在马上,抬眼望去,这方蛾贼居然只有最前面的人员,手中拿着稀疏的武器……
那些藏在中间的黄巾军,甚至压根还不能被称之为军,完全是流民与百姓。
仅仅是骑兵破开了第一道人墙,他们突围方向上的所有蛾贼,便彻底的溃退了。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自己麾下的将士更是关乎到整个豫州大局的安危。
无论他此时此刻心中有多少疑惑,无路波才彭脱有什么谋划,他心中都需要牢记,保存好身边的骑兵!
号角声响起,在黑夜来临之前,官军们顺利打破了蛾贼的包围,在一片喊杀声中,缓缓的撤出了战场。
……
天意弄人。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超出人类预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昨晚的战争方才落下帷幕,皇甫坚寿草草带着军队扎下新的营地,老天却下雨了。
汉末虽然气候逐年下降,但比起后世来说,雨水依然更加充沛。
此时正值夏季,大雨更是滂沱。
肉眼可见的,他们暂时被天时、人力和官军的主力分割开来。
当然,大雨之中是不会有战争爆发的。
但大雨之后,泥泞之时,说不得波才彭脱便要决心吃掉他们这支骑兵。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对于刘宠而言,更是糟糕透顶。
他不仅不能及时的回到自己的军队中,更是被蛾贼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了这片旷野上!
这位已过了而立之年的陈王似乎一点也没有国君的风度,甚至一把年纪也看不到多少稳重。
他骂骂咧咧的抖了抖身上的雨,然后不请自来的迈入了皇甫坚寿的营帐。
“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皇甫坚寿放下手中擦拭到一半的长槊,向后靠了靠。
“好消息是,你治理的陈国还算富裕,我们驻地不远有不少村子,粮草的事情不用担心。”
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整个大汉都在玩弄隐户的把戏,绝大多数地区的隐户和记录在册的户数在五五之间,更有甚者超过了六四之数。
陈国的隐户,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站在眼前的刘宠,而他们这些官军即便拿了隐户的粮食,吃亏的也只会是陈王。
况且,粮草并不能改变他们被围,以及天晴之后随时要遭遇大战的现状。
不知道刘宠是没想明白,还是不在乎。
“该死的蛾贼!”
刘宠看着平静的皇甫坚寿,既没有架子,也不客气。
“汝爹就一个独子,他可舍不得汝折在这里吧?”
“……”皇甫坚寿顿时默然。
“咦?不担心汝么?还是说其实……”
“陈王慎言!”
皇甫坚寿算是看明白了,陈王刘宠,压根就是个无法无天,口无遮拦的家伙!
之前的飞扬跋扈,趾高气昂,只怕就是因为在陈国横行霸道惯了,根本没有什么能制约他的!
“怎得如此无趣!”
刘宠冷哼,似乎又觉得无聊,干脆在皇甫坚寿的帐内踱步了起来。
转悠了半天,见皇甫坚寿毫无动静,刘宠又忍不住开口道。
“要我说,雨停之后我们干脆往南走,眼见他们大军来此,汝南颍川定然是安全的!”
“眼下大雨隔断,根本无从知晓,昨日汝也见到了,上万的蛾贼压根就没有像样的战兵,谁知道他们主力躲在哪里?”皇甫坚寿瞟了一眼,心中更是无语。
古代打仗,信息既难以同步,又容易丧失时效,怎得到这陈王嘴里,就跟两个肌肉男打架一般随意。
“管那么多作甚!只要能够脱身,带我回到军中,我有战车两千,再加上汝这骑兵,只一个照面,大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