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
“司马威武!”
阳夏的汉军大营中,皇甫坚寿一瘸一拐,缓缓的走向中军大帐,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军官,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如今谁不知道,左中郎将的嫡子以一己之力,挫败了蛾贼水淹宛丘的大事!
功德无量,前途无量!
更何况,长社大战之后的表功,今日也刚好传来。
左中郎将,封侯了!
要知道,这年头汉朝的爵位,可不是三国时期那个通货膨胀之后的体系。
朝廷为了敦促平贼的大事,对于主要人物的奖赏,都是随时下发,故而,皇甫嵩本人,仅仅是因为长社一战,就获得了都乡侯的爵位!
侯爷!
而仅仅只过了一旬,左中郎将又要功劳加一,父凭子贵,更进一步。
虎父无犬子!
如此一来,只怕战后的左中郎将,起码也得是个卫将军,足以开府,而皇甫坚寿,更是少年成名,扶摇直上!
这是多么的荣耀!!!
大汉朝的政治生态,是士人们的玩具。
但在军中,在这些赳赳武夫的眼中。
能打,能打赢,能当将军,这才是最让人羡慕的。
大丈夫当如是也。
说白了,大头兵,没文化,但封妻荫子四个字,足以他们奋斗终生!
之前还听说有中郎将家的朱司马(朱符)很不服气,军中懂的人都懒得讨论。
右中郎将什么本事?也就打打交州的草寇罢了。
放在豫州打蛾贼,差点把他们带到泰山府君那里去!若不是皇甫家父子二人,他们如何能在这里展望豫州战事之后的封赏?
再说了,皇甫司马身先士卒,此番更是带着千余人狼奔突进,不仅分食自家的宝马良驹,更是大破波才彭脱,搅的蛾贼大乱,无数人见机不妙纷纷逃离。
俨然有几分冠军侯的风采了!
皇甫坚寿听着吹捧,面带笑容,心中却想“吹过了,吹过了,冠军侯还是比不得。”
迈入了大帐,皇甫坚寿径直走到了亲爹的近前。
“仗打得不错。”皇甫嵩见面直说。
皇甫坚寿从老爹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血脉上的纽带,从直觉里感到了几分欢喜。
皇甫嵩是这样的,威严,沉闷,少话,机密。
哪怕到了今天,皇甫坚寿也依然很难知道他爹的想法。
此时中军大帐之中,俱是冠军中的将校,曹操,孙坚,朱符等人一并在此。
皇甫嵩:“朝廷闻我等大败蛾贼,希望我等尽快平叛,然后北上冀州,配合北中郎将,剿灭张角。”
听闻此话,帐内众人顿时眼热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
长社之后,波才彭脱从汝南急调人手,本就弃了许多兵马,后皇甫坚寿神兵天降,于黑夜中奋兵剿贼,更是让蛾贼们奔逃四散,成不了气候。
现在豫州的局面,是波才彭脱分兵逃脱,但这两人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万余……
哪怕从兵力上,已是弱于官军,但这二人的头颅,可不是一般功劳!
这时曹操便开口道:“某愿提一军,往西华去追彭脱!”
众人蓦然,军中武官,如何不知洛阳来的曹阿瞒是何等人物,此时公然争功,除非皇甫嵩另有安排,否则这西华的彭脱,定然要被他所得!
皇甫嵩倒也没有阻止,军中争功,历来的老传统了。
只不过他本来有意安排朱符去得此番功劳,毕竟同为豫州战场上的将军,他这番封侯在即,朱儁权利尽失,不施恩一二,恐人心多有不稳。
如此一来也足以安抚朱儁麾下的情绪,只可惜当他抬眼望去,却发现往日里神采飞扬的朱符,今日却垂头不语,充耳不闻,仿佛此间之事,与他无关。
“哎……”
机会来了,你把握不住,那也就只好到此为止了。
见朱符烂泥扶不上墙,皇甫嵩当即下令,曹操与皇甫坚寿各提一军,剿灭残贼。
“喏!”帐内的将校纷纷应和,各个兴高采烈,结伴退出。
皇甫坚寿留了下来,他先是派人唤来了几人,然后才对自家亲爹说道。
“父亲大人,我此番进军,有人与蛾贼勾连。”
“军中……无戏言。”
皇甫嵩顿了片刻,心中暗自揣摩是何人作为。
自己这个儿子,没有证据的事,不会乱说,而留在此时此刻私下与自己言语,说明那人定然不是寻常将士了。
“这是自然,刘辟,纪灵你二人与我父说来。”
老实说,皇甫坚寿自己都没想到,朱符这鸟厮,居然真的如此大胆。
堂堂中郎将之子,居然公开在平贼的大事上,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先是故意泄露他的行军路线给波才,又暗中与骆俊书信,让骆俊控制陈国兵马。
当然这有个前提,便是和皇甫坚寿分道扬镳的刘宠,被这贼胆包天的朱符,恰好抓捕了。
只可惜,朱符不知道他已经给宛丘解围,更不知道骆俊因为迟疑和犹豫,被纪灵直接给做掉了!
阴沟里的老鼠,恶臭的让他恶心!
况且,朱符的手段和心智,已经让他生不出怒火,反倒觉得可怜与可笑!
但……这不是就此放过的理由。
凡与他作对的,自当百倍奉还!
中军大帐之中,人声隐隐约约,而皇甫嵩脸上的神色,终于是生出了几分怒容。
“此事我已知晓,传令——”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闪入一员大汉,以头抢地,跪拜不起。
“孙司马——这是何意?”
皇甫坚寿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孙坚,道:“莫非你要给朱符这等腌臜玩意,求情不成?”
“大丈夫行于世间,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焉有跪地求人的道理!”
孙坚并不起身,闷闷道。
“我固然是知晓朱符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也知晓我人微言轻,功劳浅薄,不足以称道,可朱公毕竟是在下的恩主,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恩主的长子,如此死去呢?”
“那你待如何?”
“我私下放走了朱符,如今已是个罪人,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如果足下认为我这条性命还可堪驱使,还请留我一条性命,以报答您的恩情。”
皇甫坚寿哑然,他看向上方的皇甫嵩,见自家老爹并未说话,便亲自扶起了孙坚。
“走土鸡而得猛虎,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