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坚寿骑在马上,带着部曲开入了仓亭。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只不过十来天,他的伤势好了许多。
可惜他的部曲,尤其是跟随他雨中夜战的部曲,许多人染了风寒,到现在依旧没有恢复。
战事为要,没能见到程昱,他心中有些遗憾,有些怒火。
这股怒火来的奇妙,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恼怒谁。
只能心中劝慰自己,来日方长,当下的重心,仍旧在建功立业上。
……
东郡位于兖州的西北部,呈东西长条状,是整个兖州北方的门户。
虽是平原居多,但水系丰富,交通便捷,自古以来就是人口稠密,商业发达的地区。
即便此时的东郡蛾贼猖狂,但百姓们日常的生活和商贸行动,并没有被彻底摧毁。
傍晚,皇甫坚寿立在一处土丘上,看着不远处百姓们依旧汇成了集市,虽然称不上勃勃生机万物进发,但比起豫州的样貌,显然更有生气。
说起来,蛾贼和蛾贼,全然是不同的。
豫州的蛾贼,攻城拔地,人数众多,大有破家灭门的态势,其实大多数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因此,豫州黄巾多散漫,无序,空有人数而疏于训练,本质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流民作乱。
而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以及亲眼目睹来看。
兖州的蛾贼,充斥着大量的自耕农和小豪强,从人员的构成成分和团结程度来看,远胜于豫州。
从军事行动上来说,此间破坏性并不像豫州蛾贼那般恐怖,但针对性更加明显。
说白了,这就是兖州的基层权利还没有被士族垄断,底层的自耕农以及小豪强们配合起来,反抗士族统治的行为。
当然,东郡黄巾的宗教氛围,也比豫州黄巾更加浓厚。
乃至于他们这些贼寇在四处作乱之时,还会受到约束,并不打扰名士。
……
落日茫茫,河水悠悠。
皇甫坚寿只不过是稍微停留了一会,便有几个当地的百姓找了上来。
“俺们里(村)来了几个外乡人,好像是贼人。”
听闻此话,皇甫坚寿产生了几分兴趣。
东郡的百姓们,警惕心很高啊!
按理说,这年头皇帝刘宏三天两头的加税,乡野间豪右和士族剥削,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还以为自己这行官军,要被东郡百姓唾弃才是!
没曾想自己在这里还真能体验一把“王师”的感受。
“彼辈有多少人,盘踞在哪里?”
听闻对方不过几个人,皇甫坚寿先是让孙坚坐镇,又唤来刘辟纪灵,点起一队骑兵,跟着里正找了过去。
“前些年太平教就打着符水治病,经常来俺们里,这群人虽然躲躲藏藏,但行事作风,都和太平教的人类似……”
这里正已经是四十多岁,看起来并不拘谨,虽然高低肩有些不协调,但口齿清晰,走路极快。
不肖多少时刻,便领着皇甫坚寿一行人,来到了他们里附近的山坳。
此地距离河边不算远,又是个坳口,若不是当地人带领,还真找不到这种地方。
皇甫坚寿正欲往前,纪灵却抢先一步,提着铁刀,摸了过去。
慢了纪灵一步的刘辟有些懊恼,犹豫了一瞬,然后道:“郎君,俺觉得这地儿的,应该不是黄巾军。”
皇甫坚寿颔首,并没有答话。
是蛾贼就杀了,不是转身走就是,也耽误不了事情。
仅仅是十几个呼吸,纪灵就一个人就赶着七八个人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人,和他随行的其他人,神色上充满了惶恐,甚至还有两三个人面门上都挂了彩。
皇甫坚寿打眼望去,这群人虽然不至于面带菜色,但看起来并不富裕,更不凶恶,应该只是躲避兵灾的流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只不过,刘辟却忽然压低了声音。
“郎君,打头的那人,俺好像见过。”
虽然刘辟现在是他的亲从,但毕竟曾经是豫州的黄巾渠帅。
这年头乡间的百姓一辈子的活动范畴不过百里,一个出现在兖州北部的人,如何让豫州人眼熟?
“光和五年的时候,那人好像和大贤良师一齐来过豫州。”
皇甫坚寿立马扬起了马鞭。
“尔等何人?”
此话一出,身后的骑兵宛如得了号令,顿时刀剑出鞘,让那几人更是面无颜色。
皇甫坚寿心中有些疑惑。
光是看这些人的反应,定然和细作之类的人物牵扯不上,但要说是个路过的流民,却如何被刘辟认了出来。
领头的中年人先是行了一礼。
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
“这位将军,在下是沛国谯县人,华佗,平素里以行医为业,并不是什么歹人。”
“华佗?足下叫华佗,字元化?”
皇甫坚寿先是一愣,旋即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位有“神医”之称的男人。
本来因为战事使得他错失了程昱,却没曾想,峰回路转,老天给他又送来了华佗!
老实说,以他此时的境遇,华佗的作用可比程昱大多了。
毕竟他一个弱冠之人,朝堂上根本容不得他放肆,而且老爹皇甫嵩当打之年,又俨然要成为朝廷重臣,未来可操作性比白手起家之人不知要强上凡几。
所以,尽管程昱允文允武,但对他的帮助,却不能立即显现出来。
而华佗就不一样了!
有这样一位医生在,无论是他麾下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的将士,亦或者家族亲人的安全,都将得到极大的保障。
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华佗见皇甫坚寿似乎是听过自己,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笑意,“鄙人确系字元化。”
“我素来听闻华佗乃在世神医,医术高超,正好我这里有几位病患,若是足下能一施援手,那自然再好不过。”
看到皇甫坚寿不信任的样子,和一旁虎视眈眈的一众骑兵,华佗只得苦笑一声。
“既然有军中病患,鄙人走一趟便是,还望将军放了他们几人。”
“好说!只是不知,跟随华医师的这几人,都是什么来历。”
皇甫坚寿随口答应,只是顺便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本来神情放松的几人,骤然紧张,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其中的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