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皇甫坚寿之所以听到这支援军如此兴奋。
绝不是因为曹孟德的名号。
实际上,早在光和四年,耽于享乐的皇帝刘宏,为了玩乐,设置了騄骥厩丞一职,专门越过马政,为自己从大汉收集大量的骏马以供玩乐,乃至于以他的意志,活生生把马匹的价格翻了数倍!
寻常足以充作战马的马儿,从伊始的几十万钱,被抬高到二百万钱的价格。
一马难求,早就是整个大汉的现状!
这就导致,无论是汉地方军,还是如今起兵的黄巾,都没有充足的军马来组建骑兵部队。
而皇甫嵩,在担任左中郎将之后,立马讨要了刘宏的所有骏马——也就是说,大汉这三年以来最优秀的一批战马,前前后后,都将抵达长社这片战场!
至于说骑兵的重要性……
哪怕在骑兵战法和科技都不发达的先秦,赵武灵王也已经为所有人给出了答案。
一想到曹操带着上千骑兵,皇甫坚寿便再也难以安睡。
但同时,他也清楚,朱儁不会忽视这批骑兵的用途——所以,搞定曹操,就是重中之重!
……
一夜难眠,天方才蒙蒙亮,皇甫坚寿就立马喊来了皇甫郦。
“今日骑都尉来临,我等需要说服他出兵。”
“这……朱公怕是连我等都不愿放走。”
皇甫坚寿走在前面,一边环视跟随自己从凉州来此的部曲,一边开口。
“云从龙,风从虎,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建功立业,只是这右中郎将草包如此,跟着他又能有怎样的作为?”
皇甫郦虽然年方十七,更是没有什么履历,但显然已经听出了自家兄长的言外之意。
“兄长这是何意,莫非是要不听号令么?”
“不听号令又如何?”皇甫坚寿打了个哈欠。“右中郎将只会装作不知。”
“这是为何?”
皇甫郦纵然算的上年轻俊杰,但显然比不上两世为人的皇甫坚寿老辣。
“为何?陛下差遣他来豫州,可不是让他按兵不动的,更何况,曹操带来了援兵不假,这也代表着朝廷在催促他早日解决。”
“更何况,长社城中被围的,可是我父!那是一位中郎将,真要是有了闪失,右中郎将也免不了责!”
皇甫郦这才明白过来。
“既如此,那我们私自出兵,胜了是皆大欢喜,可要败了,便是用来问责的了。”
“孺子可教!”
皇甫郦撇了撇嘴,“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皇甫坚寿顿时大笑。
“败?区区十万蛾贼,我心中已有计较,覆手可灭也!”
皇甫郦顿时语塞,看着口出狂言向前走去的兄长,怔了一下,然后追了上去。
“既然兄长腹有良策,还是得迅速行事才是!”
……
就在皇甫坚寿做好了打算,翘首以待的时候。
朱儁的大营外果然迎来了一阵马蹄声。
其声密密麻麻,宛如天边惊雷,接连不断,然后骤然消散,在空气中余下些许烟尘。
营寨打开,一名带着帻身的武官,翻下马来,裹在赤红色的军衣里,迎了上来。
只可惜,纵然此人在马上有十二分卖相,落在地上,却难以称得上一声好汉!
五短身材,姿貌短小,纵然仰兵马之威,但只从相貌来看,难免落得下风。
人群里。
“兄长!此人这便是曹操?”
皇甫郦一脸的震惊。
“怎么?不像?”
老实说,魏武帝的卖相,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且不说世家大族的弟子多风姿照人,就曹操的模样,用中人之姿,已经是夸赞了!
“要我说,此人过于精悍,不似豪勇之辈……就怕是个稳重的,不肯驰援长社。”
皇甫郦说的委婉,又以貌取人,但站在皇甫郦的角度上,的确是有几分考量。
以貌取人,自古以来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有几分道理,而且在大汉——相貌和志向,往往在许多人的眼中,如同天人感应一般,有着不可分说的羁绊!
借兵出战,更是在二十万黄巾之中,这种险事,如何让一个“精悍”之辈,跟着他们一群凉州人,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关西人”?
更何况,即便皇甫郦身处凉州,也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小矮子,姓曹,又在这个年纪能够担任骑都尉,只怕无论如何,都和盘桓在洛中的曹家,脱不开干系!
“莫要小觑了天下人!”
皇甫坚寿低声厉斥,然后看着略感委屈的皇甫郦,解释道。
“此人乃曹参之后,其父更是曹腾的养子,此番前来,定然是想要博一份功劳,好运作一番,外放一方的!”
“右中郎将遭逢一败,只怕曹操的心中,比我们想的还要急迫,生怕被这糊涂的主帅牵连,影响了他的前程!”
皇甫郦顿时蓦然。
说到底,即便皇甫家贵为凉州士人之首,他们整个家族也没有什么政治资源可言,就连皇甫嵩的嫡子,不也得上阵拼杀,好博取一番前程。
而眼前这个相貌不堪的曹操,起步就在洛中,现在只怕是而立之年,便已经在寻求外放,说不得要做一任两千石了!
而他们皇甫家,如今有且只有一个两千石,正是长社城中的皇甫嵩!
“可兄长,既便如此,那他也不一定愿意和我们一同出兵啊。”
“这是自然,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然没得选了!”
……
“皇甫司马,我为何没得选?”
曹操看着自己营房中,不邀而入的二人,听着对方的言论,不由好奇道。
皇甫坚寿假装愕然,半响后才缓缓开口:“曹兄久在洛中,焉能不知右中郎将为人?”
“多少是知道些的……”
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皇甫坚寿,曹操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旋即开口道。
“右中郎将老而持重,可谓一时栋梁!旬月平定交州,更是声威卓著,洛中上下,自然是赞誉居多。”
“哈哈,曹兄若是如此不坦诚,那也忒无趣了些!”皇甫坚寿仰做无奈,站起身来。
“也罢,既然曹兄认为朱公策无失谟,征无遗虑,看来已然是心中有了计较,那愚弟便不多叨扰,届时,我自领本部兵马,会战波才于长社之下,以解我父之围!”
说罢,不等曹操开口挽留,皇甫坚寿并皇甫郦二人迅速离开,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