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历3197年。
傍晚。
簌簌~~
天空下着雨。
城西。
泥泞巷道中,一个头戴遮雨草帽,身穿破旧粗布衣,十四岁左右的少年,脚步飞快,向家中跑去。
虽然是南方,但临近年底,隆冬季节的雨天,雨水冰寒彻骨,比北方下雪还要冷。
很快,来到一座墙壁斑驳的陈旧房屋跟前,少年抬手敲门,同时轻声喊道:
“云锺、云娘,开门!”
嘎吱!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大哥!”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和少年相似,约莫十岁左右,同样穿着破旧粗布衣的男孩。
开门男孩右手拿着一把近尺长的锋利匕首,神色警惕,看到少年后表情一松。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身上粗布衣遍布补丁,头梳两小辫,清秀可爱,七、八岁的女孩,从男孩身后冲出,不顾少年身上冰冷湿漉漉的衣服,抱住他的腰说道。
伸手摸了下身高只到自己腰际女孩的头,少年目光向旁边男孩下垂右手拿着的那把锋利匕首看了一眼,向他微微颔首,随即进入家门。
砰!
男孩迅速的向门外看了看,然后将门关闭,合上门栓,再在门后顶上根胳膊粗的圆木棍子,这才转身跟上大哥。
进门后,是一个十来步就能穿过的小院,院里有棵二丈余高,树干约莫大腿粗,叶子稀稀拉拉的树,还有五、六只在草地上觅食的鸡。
几步越过小院,步入堂屋。
屋里摆着一张掉漆严重的橘红色木桌和三个陈旧木凳。
少年取下头上遮雨草帽,露出一双透着疲惫的眼睛,和一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沧桑脸庞。
随后进侧门,在里屋换了身干爽衣服,满是老茧的右手提着一长串铜板物走出来。
“都坐下!”
少年将长串铜板放在木桌上,发出‘哐啷啷’的声音声,笑着招呼道。
“看看,这是什么?”
“哇!”
女孩扑上去,宽大袖袍探出两只纤细小手,抓住这吊钱,一枚枚铜板看过去,两眼放光,大声说道:
“整整一吊钱,可以买好多东西!”
一吊钱,就是一千枚铜板,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可谓一笔巨款。
男孩在木桌另一侧坐下,看着这吊钱,脸上露出笑容。
“这几天家里有没有事?”
微笑着看了看扑在桌上,对长串铜板摸来摸去,神情激动的女孩,少年掉头问男孩道。
“无事!”
男孩将手中锋利匕首放在桌上,随口说道。
“无事就好!”
少年点点头,嘱咐道:
“最近‘花子帮’越来越猖獗,城里很多小孩被偷走,你们在家里,一定要紧锁大门,随时当心!”
所谓的‘花子帮’,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帮派,专门寻找有孩子的人家下手,将小孩偷、抢去贩卖。
他们这一家子,除了老大是十四岁,老二不过十岁,三妹更是不满八岁,典型的弱势群体,很容易被‘花子帮’这样的恶势力盯上。
“大哥放心!”
男孩伸手拿起桌上锋利匕首,信心十足的说道:
“谁敢闯进来,我就在他身上捅个窟窿!”
末了,又补充道:
“大哥,四年前你能用菜刀赶走人贩子,我现在和当时的你差不多大,一样可以做到!”
“不要大意!”
少年嘱咐道:
“前几天,我看到了吴良,那厮在这条胡同贼头贼脑的偷窥,搞不好就在打我们家注意!”
“吴良?”
听到这个名字,男孩脸色一变,稚嫩的脸庞变得凶狠,紧握手中匕首,沉声说道:
“他敢上门,我一定捅死他!”
他们家所在这条街叫清水巷,吴良在附近另一条街道,此人人品极为低劣,从小好赌,败尽家产,四年前,将自己父母活生生气死。
父母死后,这厮将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妹妹卖给人贩子,得到一大笔钱,但转手又在赌场输个精光。
或许是卖姐妹尝到了甜头,吴良加入了专门从事偷拐女人和小孩的人贩子帮派‘花子帮’。
四年前,他们这一家子,父母刚刚病逝,老大陆云昭才十岁,二弟陆云锺只有六岁,三妹陆云娘更是不到四岁。
作为丧尽天良的邻居,很自然的,加入‘花子帮’后,吴良将注意打到了这三兄妹身上。
陆云锺所言,四年前,和他现在差不多大,也是十岁左右的老大陆云昭,用菜刀将登门的人贩子赶跑,那个人贩子,就是这个吴良。
看着一脸青涩稚气,却露出凶狠状的二弟陆云锺,陆云昭默默无言。
弱者,必须时常露出爪牙,让人知道自己不好惹!
不然,真的会成他人案上鱼肉!
穿越十四年,这个道理,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
面对这个在前世应该是个老实读书的乖孩子,此刻却一脸凶相,仿佛个凶徒般动辄喊打喊杀的十岁弟弟,陆云昭半点劝慰的话都没有。
这才是该有的心态!
否则,在这个世道根本活不下去!
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四年前,才十岁的他,若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拿着菜刀拼命,怎挡得住吴良这个成年人?
怎能换来这四年相对的安全?
“二哥,我帮你!”
原本扑在桌子上眉飞色舞把弄铜板的陆云娘,闻言挽起袖子,从身上取出一个弹弓,摸了枚石子放入弹夹,两只小手将弹弓拉开,指向门口,小小俏脸眉目竖起,说道:
“那个坏蛋要是敢来,我就打死他!”
话虽凶狠,但由七八岁大,身材单薄豆芽似的小丫头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毫无威慑力可言。
“云娘,把这吊钱放好!”
向陆云娘吩咐了一声,看着小丫头收起弹弓,兴高采烈的收拾桌上那吊钱,陆云昭笑道:
“今天,老周头不仅给我一吊钱,还承诺翻了年让我当见习铁匠,底薪加提成,每月能有一百五十枚左右铜板,我们以后不用坐吃山空了!”
“太好了!”
听了这话,陆云娘当场跳起来,兴奋的大呼小叫。
陆云锺也露出激动之色,连连点头称好。
父母死后,老大陆云昭进铁匠铺当学徒,但学徒虽然包吃包住,却没有工钱。
陆云锺和陆云娘太小,更没能力赚钱。
因此,四年来,这个家几乎毫无进项,全靠父母生前遗留的少许钱财勉强生活。
此刻,陆云昭终于在铁匠铺熬出头,日后有工钱可拿,对三兄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
“听说铁匠铺的学徒至少要做五年!”
陆云娘将那吊钱放进里屋收好,走出来说道:
“大哥只做四年学徒就成了见习铁匠,看来周老头还是挺照顾大哥的!”
闻言,陆云昭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周老头照顾自己吗?
或许吧!
凭着成年人心性,和希望早点学会一门手艺养家糊口,在铁匠铺他拼命干活,铁具打造水平直线上升。
进入铁匠铺一年不到,就能独立打造各种铁具。
事实上,最近一、二年,他负责打造的农具和刀剑等武器订单,数量不在任何正式铁匠之下!
但正式铁匠,光底薪每月就有三百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