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垄的海边。
朱瞻壑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远去的旧港宝船,和施梦生相处的时间,他还是比较开心的,既有那种在海上待久了,母猪赛貂蝉的原因,也有对过去的怀念。
他前世上大学时还是一个孩子。
当时也情窦初开,却被对方一句“好可爱的孩子,来,坐姐姐腿上吧”打得粉碎。
这是一种痛苦。
即使自己天赋异禀,才学出众,在十八九岁的真大学生们眼中,到底还是一个小屁孩。
面对施梦生也有类似的感觉。
差不多的年龄差距,让朱瞻壑难免想起穿越前的往事。
“别看了。”张通蹲在一旁,吃着木瓜,道:“你小子终于到了这个年纪。”
“什么这个年纪。”朱瞻壑这才看向他。
张通嘿嘿笑道:“小男孩思春的年纪,喜欢上比自己年纪大的姐姐,我懂的,我懂的。”
朱瞻壑哑然失笑,道:“施二娘子也是大美人,谁见了不想一亲芳泽?”
“也是,听说想要迎娶她的男人可以从旧港排到广州。”张通随手将吃剩的木瓜皮丢到海里,“这个施二娘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她爹只是一个小头目,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家里的生意本该和她无缘。”
“只是这二娘子小时候光着脚,从旧港划着小船,推着车子,沿途贩卖香料,竟然也攒到了一笔钱财。”
“之后屡屡抓住机会,短短十几年,竟然将施家经营成了三岛第一富裕的大家族。”
“又被封了宣慰使,背靠大明朝廷。”
“这几年也将旧港经营的有声有色。”
张通说着说着,忍不住砸吧嘴,“妈的,说的我都想娶她了。”
“那你去试试啊。”朱瞻壑开玩笑道:“说不定她就喜欢你这样的猛男呢?”
“我还是算了。”张通摆了摆手:“这种女人我可降服不住,这天下也没人降服的住,就算是陛下,要是纳入后宫,日后保不齐是个吕后武后般的人物。”
“哈哈……”
朱瞻壑的笑声回荡在海上。
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男人都喜欢年纪比自己小,温柔可人的美女。
等笑完了。
朱瞻壑才看向张通,道:“系傅,今天我们练什么?”
张通也正了正神色:“这段时间,伱已经长出肌肉,气能贯穿周身,张真人传下的吐纳之法,让你的呼吸绵长,丹田已经有了力气。”
他这里所说的丹田已经有了气,倒不是武侠小说里的真气,而是发力的时候,腰力和腿力在人的丹田处合一。
也就是后世南拳中所称的“腰马合一”。
在发力的一刹那,配合呼气,屏气蓄劲,以气催力,达到意气力三者合一,最终达到增大击打的目的。
“战场上的厮杀,和江湖比武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张通道:“家父当年持剑暗杀铁铉那厮,虽然家父的武艺在江湖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却被十四个披甲小兵围住,剑都砍烂了,却连一个小兵都没有击败。”
“那些江湖里的打杀之法,什么撒沙子,猴子偷桃的手段,你没有学的必要。”
“你要练胆!”
张通顿了顿,缓缓解释道:“有了胆气,才可以在战场生存下去。”
朱瞻壑略点了一下头,问道:“活下去就够了?”
“这段是时间你教我的都是挨打时如何抵御,如何差距敌人的攻击的手段。”
“现在练胆,也是为了不在战场惊慌失措。”
“好像都是为了活下去。”
“为什么不教我杀人的技法?”
“我听过一句话,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不杀生我练得这些武术,不就是花架子吗?”
跟着张通练武已经三个月了,朱瞻壑也觉得这个张三丰传下的内家拳有几分门道,不仅仅强身健体,滋补五脏六腑,也让感官变得敏锐,甚至连直觉都变得灵敏。
但是。
张通却没有传授任何杀人技。
只防不攻的意义何在?
张通悠悠道:“小公子,你错了,杀人最好的办法是用铳。”
这句话一下子将朱瞻壑点醒。
是啊。
战场之上,火炮为王!
什么剑术、枪法,都比上将军炮的炮弹,自己真正要学的,是如何在高烈度的战场上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输出!
朱瞻壑认真地对着张通拱手行礼。
“受教了。”
张通点了点头,也不废话,取出一柄匕首,扔到了朱瞻壑手上。
锵!
朱瞻壑猛然一抽,只见寒光一闪,匕首的锋芒冷冽如霜,令人不寒而栗,只需轻轻一挥,便可穿透血肉,夺人性命。
这凶器,无疑是致命的利器。
“少年学刀剑,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百夫勇,挟此生雄风。”
张通先是念诗一首,方才沉声道:“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匕首比斗最是凶险,现在和我拼匕!”
说着,竟然也抽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朱瞻壑看着匕首的寒光,瞬间怂了。
“这东西稍微碰到了,就恐怕会死,要不我们还是穿上铠甲吧!”
张通开口喝道:“今日练胆气,就是要让你不怕拳脚,不畏刀剑。”
“战场上你若是胆怯,对方进攻过来之后,一时慌乱,只会后退和抱头,即使身披重甲,手持利刃,也只敢缩在护卫后方,根本不会冷静分析,这就是没有胆量的表现。”
“怕和不怕,这是一个分水岭。”
朱瞻壑嘴唇微动,心里忍不住打退堂鼓,想要说些什么,张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不练胆,难道以后要像孙权一样被张文远吓得缩在山头吗?”
随着张通话语的落下,匕首已然划破空气,似是鹰击长空,仿佛白虹贯日,直取朱瞻壑咽喉。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朱瞻壑只觉四肢如坠寒冰深渊,心中唯余恐惧,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凝固,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模糊而遥远。
在这漫长至极的瞬间,一股不屈的倔强劲儿猛然自骨髓中迸发,他咬紧牙关,目光如炬,手中匕首顺势而下,划出一道凛冽弧线,隐隐透出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宛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
“当!”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朱瞻壑的攻势被张通轻松闪过,紧接着,张通连环三击,匕首犹如毒蛇吐信,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刺与抹的杀机。
匕光闪烁,寒芒凛冽,面对这连绵不绝的攻击,朱瞻壑内心的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先前的狠劲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冷静与技巧在这一刻全部弃之脑后,他真正感到了恐惧——这不仅仅是演练,而是真刀真枪,一旦失手,便是血肉的代价。
吧嗒!
朱瞻壑手中的匕首终是脱手落地,而张通的匕锋已紧贴其颈侧,那份来自金属的冷意清晰可感,直透心底。
这是第二次,朱瞻壑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仿佛死神已经握住了他的咽喉。
朱瞻壑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身体却僵硬如石,生怕哪怕一丝的动弹都会让这锋利的匕首划破生命之线。
张通缓缓移开了匕首,“感觉如何?”
“怕,全身仿佛被严冬笼罩。”
“记住这份恐惧。”
随后,张通几步之外拾起匕首,将匕柄递向朱瞻壑。“还敢继续练习吗?”
朱瞻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之光,一把抓住那冰冷的匕柄。
“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