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波罗王城,坐落于锡兰中央。
这座城市,虽为新建,却也颇为坚固。
锡兰也是文明古国,屹立于印度洋与太平洋的交汇处,汲取着来自阿拉伯、印度、东亚的技术碎片,有着较高的文明,可以用砖石建造坚固的城市。
可以挖出金属,将其冶炼,变成将士的铠甲和兵刃。
他们还有驯象的技术,有着强大的象兵。
在甘波罗王城那数米高的城墙之上,砖石建造的建筑鳞次栉比,如同历史的见证者,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辉煌与沧桑。
奢华的王宫之中,维罗每日清晨都会虔诚地跪拜。
仆人会将牛粪用水调稀,涂遍房屋的地面。
作为摄政王的维罗双手直舒于前,双腿直伸于后,腹胸皆着于地面,虔诚的跪拜毗湿奴。
而在王宫的另一端,维罗招募的海盗头子也在准备祭拜。
只是他祭拜的不是毗湿奴,而是一尊观音像。
他缓缓抬起头,颅顶颇偏,似是半月边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正是失踪多年的建文帝朱允炆,那个曾经坐拥天下的帝王,如今却在这异国他乡,祈求着观音大士的庇佑。
“感谢观音大士庇佑朕,朕必会回到大明,从燕逆手里夺回江山。”朱允炆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与信念。
他身旁的青年陈聪上前,恭敬地扶起朱允炆,眼中却忍不住湿润了。
“你为何要哭?”朱允炆问。
陈聪道:“陛下乃是天上人,如今却要拜菩萨,您本该拜先皇的。”
朱允炆语气沧桑,说道:“这有什么可哭的?只要抢到郑和的船队,我们便可以回到南京,再入太庙告慰先皇在天之灵。”
“是!”陈聪的神情也变得坚定起来。
他是陈祖义的儿子,靠着陈祖义行贿疏通关系,进入了国子监成为贡生。
在朱棣打入南京之后,也是陈聪秘密去往了天禧寺,将朱允炆带到了南海,并让父亲陈祖义投靠朱允炆,想着一起打回南京城。
却没想到他的父亲陈祖义狼子野心,竟然想要将朱允炆卖给朱棣,换个好价钱。
陈祖义死后,陈聪收拢残部,向朱允炆效忠,只为光复河山。
朱允炆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大殿。
另一端维罗也走了过来。
大殿内庄严肃穆,神像巍峨耸立,仿佛在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朱允炆与维罗对视。
朱允炆曾是大明皇帝,身上自有一股气势,维罗也是战场中杀出来的将军,气势竟然丝毫不逊于朱允炆。
朱允炆想要坐下和维罗好好谈谈,但是一想到这地上都用牛粪涂抹过,就生理不适,干脆就这样站着。
维罗则是见到朱允炆站立,颇有威严,不想落于下风,竟然也干脆站着。
见两位都站着,旁边的手下也不敢坐下,也老老实实地站着。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竟然只有佛像是坐着的。
朱允炆直接用梵语道:“大明的船队我要了,你的人要配合我们攻打港口的船队。”
“可以。”维罗也不废话,提出了他的条件:“那个死阉人会向我宣读诏书,册封我为王,还会赐我宝印和朝服,我希望你在宴会之中当面和郑和对峙,我的战士会趁机拿下他们。”
朱允炆点头,道:“回去之后,朕会亲自赐你诰命和银印。”
维罗冷哼一声,也没有拒绝,而是说道:“我只希望你们大明不要再派出什么船队来我的岛上!”
朱允炆淡淡道:“海禁乃是国策,燕逆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迫内地官兵出海为他撺掇珍宝,让太祖高皇帝时偃旗息鼓的倭患再次爆发,致使大明沿海百姓死于倭寇之手,当真是天下第一的逆贼,朕回去之后,当然会闭关锁国。”
陈聪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
朱允炆却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同时继续说道:“只是各国都想要瞻仰我大明,朕也不好拒绝,还是会开放一个口岸与各国通商。”
两人相互商议,又进行了谈判。
维罗的势力是岛上的军队,朱允炆则有着海盗军团。
双方都对大明船队闯入西洋,打破原本贸易秩序的行为不满,此时合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陈祖义被击败,南海各个势力都臣服于朱棣的情况下,朱允炆只能寻找更西方的盟友,维罗就是最好的选择。
郑和船队海上无敌,但是到了陆上,也不过两千骑兵,一万步兵。
等郑和到了甘波罗王城,维罗和朱允炆就会为他准备一场鸿门宴,宴会开到一半,朱允炆就会跳出来,指责燕王篡位,到时维罗的手下就会一拥而上,将郑和等官员拿下。
之后,朱允炆会带着大军押着郑和前往港口,同时高举大明皇帝的大纛。
如此软硬兼施,必然可以收服船队。
最后就是直奔南京城,打朱棣一个措手不及。
朱允炆相信经历了朱棣八年的苛政,南京城中必有心向自己的忠臣,到时里应外合之后,燕逆无处可逃,必可使江山幽而复明。
维罗心情十分愉快。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命之子,每次陷入绝境,都会得到神明的保佑。
被驱逐到了婆罗多南部,也可以靠着才能崛起,弟弟暴毙之后,这些军事贵族还不是要迎他回来。
雄心壮志的北伐,统一锡兰全境的计划出现变故,也有朱允炆跑过来结盟。
只要击败了郑和,得到了宝船的财宝,他就可以发动统一全岛的战争,甚至对北方的泰米尔人发起反攻。
未必不能如帖木儿一样,在南印度成就一番霸业。
怀着对未来的期待,维罗摆出一副胜者的气势,盛气凌人地命人准备接待郑和使团。
稍微忍耐一下。
只要到了宴会,他就可以让朱允炆跳出来,昭告天下,郑和不过是一个逆贼,他们锡兰是替天行道!
终于,郑和的使团出现在了甘波罗王城的门口,只是人数有点多。
城门处维罗的假笑有些僵住,他稍微退到后方,一把将手下扯了过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是两千重甲骑兵,是想要害死我吗?”
“啊?”那手下一脸懵逼,“这有什么,我们可是有象兵,只要象兵发起进攻,区区战马就会被吓得四散而逃。”
维罗脸色涨红,完全不想和这个蠢货多说一句话。
上一个觉得战象可以吓跑重骑兵军团的,还是婆罗多北方的德里苏丹国。
当时帖木儿帝国的军队用背部载有干草的“火骆驼”冲击象兵,使印度战象受到惊吓,转而践踏己方军阵。
随后帖木儿让重骑兵以迂回包抄的策略击溃了印度骑、步兵。
指望象兵战胜骑兵,还是在山谷之中……
维罗对着左右吩咐道:“你们立刻去王城,将王族的所有成员带到科提,同时告诉那群汉人,我将大军交给他们,想要宝船就自己去抢。”
说完,维罗立刻换上笑脸,恭顺地迎接郑和的使团。
虽然恨不得现场手刃维罗,但是郑和还是笑脸相迎,心里则对晚上的宴会万分期待起来。
只要到了宴会,他就可以让摩巴忽王子跳出来,昭告天下,维罗·阿罗吉湿婆罗不过是一个逆贼,他们大明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