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警视厅,日落余晖下的樱田门。
刑警直木力也的办公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从北海道老家带过来的纪念品,看得出来纪念品的主人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换做往常的时候,直木力也在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就会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纪念品,一边将目光投向下方的东京市。
暗红色的落日沉入天与地的分界线,自远方而来的夜幕即将吞没整座城市,街道和摩天楼中亮起如星图般闪烁的霓虹灯。只有在夜晚的时候,直木刑警才能感受到东京的生命力。
这里不像北海道,北海道的夜晚只有没什么生气铅灰色的天空和加班到半夜快要被冻断的手指,连自动贩卖机里的廉价咖啡都是冷掉的。
直木对东京的喜爱或许只是源于他这个初来大都市的乡下小子的皈依者狂热。然而他对北海道老家的厌恶却是货真价实的,毕竟那可是莫名其妙死掉一千多个人还能被当地警视厅掩盖住消息的魔境啊。
可是,眼下直木刑警对东京的滤镜马上就要破碎了。
有一百多封匿名信正在摆放在直木力也他们小组成员的办公桌上,所有人都对信件的内容一筹莫展。
信里所描述的事情很简单。
死者A被杀了。A真正的死因。A生前犯下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罪行。杀死A的人是匿名的写信人。
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百多次,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现在最令东京警视厅无法接受的问题是,这一百多个死者他们在上个星期就已经认定为自杀或者失踪了。
毕竟大部分人连尸体都找不到,而且还留下了遗书。就这样认为死者全都是自杀,虽说有点唐突,但是也符合警视厅的一贯作风。
只是谁都没想到完美的犯罪者会突然跳出来认定自己的罪行,这就好像抢了银行的劫匪不第一时间躲起来,而是绕着东京市的街道大撒币。
这下倒好,不光是信中出现名字的受害者要从自杀被翻案成谋杀。就连一些跟匿名信无关的死者的家属都要找上门来质疑警方无能。办公室里都在谣传,那个来头不小的伊东家因为此事已经破罐子破摔,要把几个无能刑警的名字丢到报纸上去了。
也不知道无能刑警的名单里包不包括直木力也。
多亏了表演欲旺盛的连环杀手,东京警视厅的公信力将会彻底崩溃。
而坐在直木旁边的老刑警,虽说他在看到匿名信之初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的表情早就变得如同一位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一样恬淡了。他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匿名信并不是出现在警视厅里,而是新国立剧场的话剧道具和舞台布景里。
按照老刑警的说法,从此刻开始他们这群人就不该对自己的仕途有所指望了,等着被停职或者被撵回老家吧。
一旦想通了这件事,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这等程度的工作失误根本不是他们这群小卒子能负责得起的,默许和暗示手下人草率结案的警视厅高层才是热锅上的那群蚂蚁。
直木所在的小组立刻陷入了一种摆烂的快活情绪当中。
“对了,直木你亲戚家的小孩怎么没来找你。剑道社的社长,就是还在上高中的女生。”
四大皆空的老刑警已经把匿名信丢到一边去了,他已经开始和直木聊起家常了。
“那孩子念书还挺好的嘞,我就喜欢这种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她最近在家里帮忙吧,没有时间过来。”
“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没听你讲过。”
“开了一家私人小型电影院。”
“能赚到钱吗?”
“所以只能放些二三十年前老电影咯,还有些没有视听许可的自制影片。”
“真可惜,我还以为那孩子家里也很有钱,有钱人家才能养出来那种公主一样气场的女孩子啊。”
直木认为他的这群同事把那个剑道社的女生想得太过美好了,谁家公主会背着一人多高的木制大太刀满街乱晃啊,是漫展上cos的武家公主吧。而且剑道社社长这个说法也很可疑,训练器材的刃长有一米半,那样子真不会被指导教师赶出道场吗。
“哟,瑠璃月酱来了啊。”
老刑警喜笑颜开地向远处打了招呼
警视厅内部的苦中作乐还没结束,他们讨论的中心人物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六本木高中制服。她没化任何妆容,留着乡村风格的低垂双马尾,发辫末端搭在胸前。她打扮挺土气的,可是脸却很好看与土气的扮相完全不搭,给人一种故意装傻捉弄人的印象。
这位少女倒也不见外,径直走进办公室来。她认真地和路上遇见的每个警察都打了招呼。她来了警视厅十几次,不仅快把大楼里半数以上的人认全了,还莫名其妙地从某个长官手里要来了进出权限。
直木不禁感慨道,世界上就是存在这种人吧。她社交能力强到像是用控制台把所有npc好感度拉满,就算每天干得都是出格的事情也没人讨厌她。
在身边的这一群警察中,唯一还刻意地对瑠璃月保持生疏感的人就是直木力也了。而瑠璃月每次都像是故意要挑衅他一样,在人群中刻意挑出来他搭话。
“我要把直木先生借走了,叔叔们不会介意吧。”
没人拒绝瑠璃月的要求,直木被连拉带拽地带出了警视厅。
昏暗的夜空中下起小雨。楼下的便利店,依靠着门框喝着咖啡的少女旁若无人地和直木力也对话。
“警视厅发生的事情,很棘手吗?”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和警视厅里一大堆人的前途都要完蛋了。”
“可是这不刚好是直木你的机会吗?只要你解决了匿名信的问题,不仅之前的工作失误都会一笔勾销,而且还能在媒体口中成为明星警探。”
“说什么话呢瑠璃月大小姐,你明明就是个高中生吧。”
“探案这种事我自然不擅长,可是那封匿名信可不是简单的犯罪,而是‘异常’犯罪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