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视厅里,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称呼我。”
武藤秀板起面孔。高木晋一郎看着面前令他陌生的男人。
时间和立场的转变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在高木晋一郎出生之前,高木俊夫还是个合法商人的时候,他父亲和武藤秀曾经是自高中开始就无话不谈的好友。
在他出生后,高木家沦为了贩卖非法药物的弱小黑帮,武藤秀对高木俊夫的态度开始变得如同仇敌。他对高木俊夫残留的那一点情义就只体现在高木俊夫的儿子身上。他不止一次劝说过晋一郎不要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而等到晋一郎继承家业后,武藤的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和对他父亲的态度没两样。高木家会沦落成今天这个局面,多半要归功于武藤秀的暗中操作。
可武藤秀同时也是高木家产业背后的保护者。
他不光庇护了高木家,也庇护了高木手下“友爱互助俱乐部”这种可疑的宗教团体。他的态度不像是正常的黑帮后台,他从来没指望过高木家能为他攫取多少利益,只是有人试图暴露寄生虫药物的秘密时他就动用关系把事情压下去。
当然,如果高木家的产业规模发展得过大,他也会主动出手给这两家剪去羽翼。而高木晋一郎想放弃黑帮的时候,武藤秀又会胁迫他重新回到家族为武藤做事。到头来高木晋一郎也搞不懂武藤秀到底是需要高木家,还是怨恨高木家。
“所以说,你做了和星野家一样的决定?你觉得放弃黑帮产业就能把那些烂事一笔勾销吗?”
“我已经拿到了能完成寄生虫和人类之间同化的高级药物,那高木家和武藤警视正之间一切的合作关系都宣告结束了。”
武藤秀对高木家那种奇怪态度的根源就在于,这个男人只需要高木家生产的寄生虫药物,而不需要高木家这个累赘本身。
武藤秀在很久以前就被寄生虫药物感染了。他被感染时解药尚未开发出来,医生也对他的身体情况束手无策。寄生虫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步一步蚕食起他的精神,驱使他在见不得光的角落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他认为自己的身体里存在着两个人。一个人格是武藤警视正,而另一个人格则是弑杀的虫子。为了能保证前一个人格存在,他就必须拿到那个高级药物。
“是你带过来的那个胶囊?”武藤秀问道。
高木晋一郎点了点头。
“可直木说胶囊里都是淀粉?”
“胶囊里面是不是高级药物,你、我还有直木刑警的判断都没有意义。你要多听听自己体内虫子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后武藤秀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他的眼神变得如同动物一样对药物充满欲望,手指将装有胶囊的塑料袋攥得嘎吱作响。他被感染了20年,寄生虫的人格早就在他的精神里根深蒂固,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武藤秀的理智此刻已经沉睡。
高木晋一郎的计划成功了,他让武藤秀成功接触到了寄生虫药物。
那药物的确是已经抵达第三个同化阶段的高级药物不假,只是高级虫子们都来源于一个只会放火烧人的家伙罢了。
“武藤叔叔,你应该没有别的事情要问我了吧。”
高木晋一郎的表情终于轻松下来。他转头离开武藤秀的办公室,直木刑警正在外面等着他。
直木力也可是心急如焚地等着把他重新抓回牢里,刚一见面就把他拽到一边,然后探出脖子对武藤警视正说道:
“课长,那我就先把高木晋一郎带回牢里了。您没意见吧?等四课负责的同事来了之后我再移交犯人。”
可是,此刻武藤警视正却像个木偶一样呆滞在原地,根本听不见直木的话。他的喉咙在蠕动,他已经吞下了寄生虫药物。
直木再想上前询问,高木晋一郎却拉住了他:
“刑警先生,您不是想了解纵火杀人魔的事情吗?我会把高木家知道的内情和盘托出。不过您可得抓紧时间了。”
直木刑警带着高木晋一郎离开,将呆滞的武藤警视正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
寄生虫药物和“友爱互助俱乐部”的幕后保护者,武藤信。他于清晨的七点零一分说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星野真那……”
十几公里之外的大学课堂。
日高见真藏在老实听课。教室里他熟悉的面孔又少了些。
高木晋一郎已经被带去警视厅里,过不了多久他入狱的新闻就会上报纸。川柳千代还是只会在课堂上刷手机,当她是个空气人就行了。
他和其他同学都没什么来往,估计自己以后的大学生活也是这种局外人的状态,最后混个毕业证结束学生时代。
话说回来,他单方面地认为高木和川柳这些人和他是熟人,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川柳勉强算是相性不太好的熟人吧,虽然他和川柳的社交圈没什么交集,但仅限偶尔对话也没什么可尴尬的。至于高木,则是真藏自己并不想和势利小人成为熟人。就算高木把遗言都说给他听了,那也只是从敌人变成了路人关系。
学姐则是个让人完全猜不透想法的女人。
那么另一个人呢?星野真那。
若说是敌人的话,他和星野真那只有同为死亡竞赛对手的立场敌对,两人之间倒是不存在憎恨。甚至在不战斗的时候,星野真那倒是比川柳千代和薙切好沟通多了。
她既不会搞什么阴谋陷阱讽刺挖苦别人,也不会像薙切初一样会突然发癫,甚至还会像朋友一样关心别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不是在死亡竞赛中而是在正常的大学校园里,他和星野真那或许能成为熟人。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这种假设没有价值,下次再遇见星野时,两人一定还会是仇敌的关系。
然而就在日高见真藏还处于胡思乱想中,大学教室忽然传来了温柔的敲门。讲课的教师快走两步打开大门,将一个身影迎入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