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舒服睡了一觉的石光珠秉持着过去养成的习惯,起了个大早,直奔皇宫而去。
一辆亭式马车在青石条板铺就的大街之上驰行,来往行人见之也是慌忙避让。车厢的四面都挂有帷幔,将车内景象遮掩起来。马车上至顶棚下到车轮的轮牙等处都镶有鎏金铜饰,帷幔、垂带更是带有狮虎刺绣纹饰。
马车之内轩敞舒适,布置精美,车厢中间摆放着一方楠木小茶几,其上摆放有瓜果茶水果脯蜜饯等物。
石光珠端坐在车厢中,盯着街道上的人流,眉头紧锁。
真正决定自己是否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关键就在今日。如果真的无法得到太康帝的信任,可能自己的结局也不过是发配流放,阖族抄家,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下场。
也许是太康帝料到自己今日会来,倒是一路畅行无阻。在御道前下车,由宫人领着行至乾清宫外。
等石光珠迈步走进后才发现,三皇子李宏德早已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见到三皇子,石光珠还没有行礼,就被他给拦下:“行了行了,眼下又没有外人,我们之间就不用如此客套了。”
石光珠虽然知道三皇子是有意拉拢,可内心还是非常舒适,毕竟一个皇子专门在殿外等待,这还是非常看重他的。当然,石光珠也不是傻子,该行的礼还是没有落下:“殿下身份尊贵,礼不可废。”
这也是向三皇子传达一个信号,哪怕回京,他石光珠依旧站在陛下一方。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对于彼此的举动还是非常满意的。
就在石光珠进宫觐见太康帝的时候,一架华丽的马车也缓缓驶入公侯街,向缮国公府而去。
马车车厢盖及辕、杆都漆成红色,并饰以金纹,盖角金黄的盖檐向上突出,龙纹盘绕其中。
车内,衣着便衣的太子端坐其中,一身佛青色杭绸袍子更显俊朗的面容。只是与身旁的青年相比还是略逊一筹,那青年穿着江海白蟒袍,腰间系一根碧玉蹀躞带,翅王帽颇为随意地放在乌木几上,正是红楼有名的美男子北静郡王水溶。
太子有些不解地望了望水溶:“溶哥儿,我们一大早巴巴儿地去缮国公府看望这石光珠,未免有些太看得起他了吧。”
水溶摇了摇头:“殿下,您要知道,哪怕我们主要是为了截杀三皇子,可他依旧是被殃及了。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中难免会有不满。
现如今陛下有意扶持那王清宇,这可是一头难缠的狼。如果缮国公府也公然与我们决裂,我们虽然不怕,可处理起来要棘手很多。
而且,石光珠也是军中冉冉升起的将星,或许他将会是您登基以后的镇国柱石。您躬身拜访才显诚意。”
太子双眼有些放光:“你说的有道理,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与国同休戚,我们一定要好好拉拢拉拢这石光珠。”
水溶勉强一笑,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真是一件好事?希望您登基以后也能这样想吧。
眼见朱轮马车停在府前,倪大得到下人禀报,早早的在府门前候着了。看看了随从递来的名贴,倪大一面命人向老夫人禀报,一面赶忙把关闭了许久的朱红大门打开,自己则是将太子与北静王引进鹤松堂。
“石府确实有些人丁单薄啊,偌大一个国公府,竟然没有几个主人。有客人登门这些仆从都能慌慌张张,简直不成体统。”看着一路上忙忙碌碌的下人,太子皱了皱眉。
“当年石家阖族随天家征战,举族凋零,只有老缮国公一人幸存,也是没过多久就仙逝了。老太妃至今都记得当年石家的悲壮,太上皇也感念其忠勇,还请殿下慎言啊。”水溶环顾四周,低声向太子说道。
太子面色一紧:“孤真是不清楚,多谢溶哥儿指点了。”
缮国公府一向深居简出,对于各家交情都不深,太子此前对于这个逐渐没落石府确实没有过多留意。
两人交谈间,倪大又重新进来,两人分别行礼:“太子,王爷,我们老夫人邀两位去花厅一唔。”
两人有些奇怪地对视一眼,他们一个太子一个郡王,怎么让他们到偏厅?这鹤松堂是外院的会客正厅,两人呈交了名贴,石光珠作为主人怎么也应亲自赶往鹤松堂一叙。
而花厅位于内院,虽然能邀请亲近的客人闲叙,但偏厅终究是偏厅,而且全程没有看到主人家,对他们二人多少有些不太尊重。
似乎看出来两人的诧异,倪大又赔笑着解释:“太子与郡王莅临,让石府蓬荜生辉,只是我们世子今日一早进宫谢恩去了,府中只有老夫人与夫人。”
诏书还没有下,石光珠现在只是世子。
太子恍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确实在鹤松堂也不合适了,正好各家一向亲近,花厅反而更显亲切,带路吧。”
进了厅门,其中地砖尽皆镶金,各色花朵争相斗艳,花香扑面而来。
“到底是工部刚刚修缮过的府邸,真是大手笔,很多物件儿都是西洋的啊,我郡王府都没有。”水溶随意地拨弄着一只铜镀金嵌料石升降塔钟,笑着对太子说道。
“溶哥儿还喜欢这些?等改日我去忠顺王叔那里寻一些来送与溶哥儿就是。”太子有些没有想到水溶会喜欢这些物件。
“哈哈哈,臣倒不是喜欢,只是有些感慨,这西洋的东西一向很精巧啊,也不知他们的国家又是怎样的光景。
至于这些物件,还是等以后殿下继承大统以后赏赐给北静王府吧。”
“切不可胡说,”太子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四周,旋即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真有那么一日,一定也将你王府给好好修缮一番。”
虽然嘴上斥责水溶胡说,但是嘴脸的笑意已经溢于言表。水溶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人谈笑间,厅外又传来脚步声,对视一眼,猜到来者是谁,齐齐起身,丝毫不敢拿着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