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关生生正寻思,耳边忽然传来王卓的声音:
“上去选一个。”
关生生循着声音看去,还是那张令人羡慕的脸,还是一脸平静,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平和。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就是这么平淡一句话,却让他浑身战栗、后脊背发凉。
他仿佛看到了死神,看到了黑白无常,看到他们在向他走来。
“下来!”
官兵粗鲁的呵斥声,将他从惊恐中唤醒。
小眼睛关生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着走上监斩台的王卓,再次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转过头,让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然后,乖乖跟着官兵走上行刑台。
没事。
没事。
死不了人。
行刑完就好了。
来到行刑台中间,关生生抬起头,放眼看去。
然后,傻了。
怎么这么多熟悉的面孔!
“赶紧选!”官兵厉声呵斥。
话音刚落,台下争先恐后的有“骟猪匠”举手:
“选我!”
“选我!”
一脸迷茫的关生生,仔细打量着待选的“骟猪匠”:
这人不是骟猪匠,他妻子曾被我当着他的面按在桌上……
这人也不是骟猪匠,他未出阁的女儿被我带到军营里玩了五天……
这胖子怎么老了这么多,年初我上他十岁女儿的时候,他还红光满面……
一个个,都想冒充骟猪匠来报复我……
呵呵,小爷又不傻。
咦,这人看起来憨厚老实,又一脸沧桑,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骟猪匠。
我没见过他,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举手喊“选我”。
他定是被我的认错态度所感动,特地过来帮我的骟猪匠。
就他了。
打定主意,关生生抬起手,指着台下那骟猪匠:
“我选他。”
“你,上来!”官兵指着那骟猪匠道。
被选中的骟猪匠老实巴交地走出人群,走上行刑台。
台下的“骟猪匠们”见他这副模样,一脸失望。
小眼睛关生生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
虽然这件事本身并不美好,但总归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事情变得美好了一些。
他按照官兵的指示,躺上临时准备的行刑台。
行刑台是由旁边的棺材铺临时加工赶制,造型很简易,拢共就两块棺材板、两张长条凳,外加一些长钉做成。
待关生生躺好,官兵便将他的四肢困死在长条凳上。
接着,那被选中的骟猪匠从官兵手中接过骟猪刀、毛巾和一盆热水。
没事,没事,他看起来很专业……紧张到满头大汗的关生生,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被选中的骟猪匠拿着骟猪刀,看着他,语气亲和:
“别紧张,很快就好了。”
小眼睛关生生点了点头,这话他很熟悉。
以前他经常说。
“行刑!”两鬓斑白的费罗按照王卓的指示,扔下监斩牌。
此时,距离午时三刻还有小半盏茶时间。
听到行刑令,被选中的骟猪匠,一面将毛巾塞进关生生嘴里,一面轻声道:
“你可曾记得,马兰村那个待嫁的新娘……”
“嗡!”关生生大脑一片空白,小眼睛瞪得浑圆。
只见,面前那个憨厚老实的骟猪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仇恨的骟猪匠。
小眼睛关生生慌了,他拼命地挣扎,却发现手腕和脚腕像是被钉在了木板上似的,一动不动:
“……”
他脸涨得通红,像是有话要说。
然而,却被选中的骟猪匠一手按着头,一手将毛巾不断塞进嘴里,塞进喉咙:
“你自己选的嘛,少爷!”
被选中的骟猪匠,拿起骟猪刀,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邪恶。
他要报复,报复这个去年把他未婚妻强J至死的人!
行刑台下,“骟猪匠们”振奋了,原本失望的眼神,现在像是有火在烧。
就在被选中的骟猪匠准备行刑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刀下留人!”
音到人到。
只见,来人身着从三品武官制服,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王卓面前:
“公子,爵爷请您高抬贵手。”
王卓抬起手,对行刑台上的骟猪匠道:
“让你刀下留人,又不是留他的命X子,你停手干嘛?”
闻言,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关生生,脸色瞬间煞白:
“嗯…嗯…”
他拼命地喊,脸涨得通红。
但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骟猪匠拿着骟猪刀,冷漠地看着他,准备骟他的第一头“猪”。
就在他要落刀之时,远处,又传来一声疾呼:
“公子,且慢!”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三驾马车急停在刑场外围,从第一驾马车里走出来一位五短身材,一副蛮子像的中年男子。
后两驾马车分别走出一位脸上患有白癜风的男子,和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围观的百姓和“骟猪匠们”见后面两人分别身着二品和从二品武官制服,一脸失落。
他们知道,这定是关生生的父亲来了。
行刑台上,小眼睛关生生看着自己的父亲,再次燃起了希望:
“嗯…嗯……”
他拼命挣扎,试图尽快引起自己父亲的注意。
然而,八字胡关鹏只瞥了他一眼,就装着没看见似的,跟着牛继宗向王卓走去。
他心里虽然愤怒,但他告诫自己,此刻必须保持冷静。
三人来到监斩台前,牛继宗仰头道:
“公子,借一步说话。”
王卓站起身,来到三人面前,小声道:
“怎么,又是你的人?”
牛继宗有些尴尬:
“他是关大人的公子,关大人和朱大人也是太上皇的人。”
“没了?”王卓还等着牛继宗继续往下说,不料,这老滑头突然住了口。
关鹏立即接话道:
“请公子放我儿一马。”
“只要公子既往不咎,以后我关鹏唯公子马首是瞻。”
“这倒不必,毕竟大家都是太上皇的人,理应相互关照。”说着,王卓话锋一转,
“不过,想必爵爷和两位大人已经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大家闹得很不愉快,连我身边的四个人都受了重伤。”
“至于我身上的皮外伤,就算了。”
“但我得为他们讨一个说法。”
“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朱客和关鹏连连点头。
朱客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公子想要个什么说法?”
王卓道:
“难道爵爷在路上没告诉你们?”
朱客和关鹏连忙回道:
“有说,有说。”
接着,关鹏低声下气道:
“公子,你打算要多少?”
王卓道:
“我身边的四人都身负重伤,我也不多要,一人两百万。”
“至于我身上的皮外伤……”
说着,故意顿了顿。
朱客和关鹏被高额的赔偿震惊了,一时没有领会到王卓的意思。
牛继宗见状,连忙接话道:
“也赔,即便是些皮外伤,也让公子受苦了,他们理应拿出点诚意,表示表示。”
“这样,我替他们拍板,也补偿公子两百万。”
王卓笑道:
“还是爵爷爽快,既然这样,那私自调兵的事,就算了了。”
说着,就要向监斩台走去。
八字胡关鹏见状,急忙道:
“公子,我儿子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