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淦本打算在县衙内接旨,可现在终究是坐不住了。
邓家庄的庄丁竟然杀了锦衣卫!
杀的好!
朱常淦大笑,杀了皇帝亲军,邓平已然坐实谋逆之罪!
还想龟缩在宅子里面当宅男?
做梦去吧!
不想反?他也要逼着你反!
城门戍兵,他为什么不用王府亲卫,朱常淦仔细读过邓平亲自撰写的军事条例,他很清楚以大明那些官员颐指气使的性子,一定不会把区区守门的小兵放在眼里。
那就一定会有冲突,王府亲卫只能用刀威慑,可邓家庄兵的冲锋枪威慑个屁,谁认识冲锋枪?
威慑不住,必然开枪,现在果然不出所料,只不过让朱常淦意外的是,第一个撞枪口的竟然是锦衣卫。
“去北门。”朱常淦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大好。
洪鸿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心里警铃大作。
这是火器,极其恐怖的火器,竟然不需要填充火药,也不需要填充弹丸和清膛,甚至能……连发!
如此犀利之火器,这区区县城北门的守门兵都能人手一支,那整个县城又有多少?
难怪朱常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在黄安招兵买马,俨然一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架势,原来这就是底气。
这门卫敢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分明是要给锦衣卫一个下马威。
“汝敢杀锦衣卫!”洪鸿寒声喝问。
开枪守门兵身躯一抖,他开枪时候可不知道眼前十几骑是锦衣卫。
当然就算知道,他依旧会开枪,锦衣卫再大也没自己少爷的条例大。
在邓家庄的时候,你可以偷奸耍滑,可以惫懒不积极训练,但是不能违背条例。
少主和他们说过鸣镝弑父的故事,归纳言之,只要是条例上规定的必须严格遵守,但凡少爷的命令更要不折不扣去执行,哪怕让你回去砍死你老婆,宰了自己兄弟。
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讨价还价即为不忠,会被驱逐出邓家庄!
面对质问,镇定下来的守门小兵冷哼:“少主制定的条例,身为天狼营一员,必须严格执行,他以马鞭抽我,是要袭击我,按条例规定,我必须反击!”
“条例?少主?”洪鸿蹙眉:“少主是谁?进贤王?”
守门小兵昂头不屑:“进贤王也是少主麾下,少主是我们邓家庄的少爷!”
洪鸿脸色骤变,锦衣卫在湖北刺探,却也不会关注到区区一座小县。
没想到这弹丸之地,竟然冒出一位枭雄人物,竟能让王子皇孙甘愿俯首听令!
洪鸿脸上阴晴不定,此刻他骑虎难下,身后锦衣卫尽皆拔刀在手,却个个面露忌惮,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哪怕袍泽的尸体还躺在地上,也没人敢下马查探死活。
他在等,等朱常淦,好在没等多久。
洪鸿看着街道尽头缓缓开过来的红旗轿车,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
今日所见,已有太多颠覆他认知之事。
轿车驶到北门前,朱常淦从驾驶位上开门下车,脸上挂着从容淡笑。
朱常淦摆手让几位守门兵把枪收起来,尴尬的是,没人鸟他。
洪鸿翻身下马,几人才收枪退到一边,这一幕尽落眼底,那小兵说的不假,这黄安县真正做主的不是朱常淦,而是那位神秘少主。
“洪佥事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惭愧。”
洪鸿没说客套话,而是直接取出圣旨。
“朱常淦接旨。”
朱常淦撩袍跪倒,城门口的百姓听到有圣旨,也纷纷跪下,这年头寻常百姓对于皇权的敬畏发自肺腑,即便逆贼也不例外。
李自成杀进北京后不也长叹,说他并非想亡大明,说只要崇祯给他封一个亲王,他就会不战自退?
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无从追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便是李自成也没想到北都城里会有那么多的二五崽,没想到自己兵临城下第二天,就有内贼开城喜迎他这个反贼。
可即便如此,李自成也没有能夺大明江山的必胜把握,毕竟大明在南方的统治依旧稳固,哪怕势力错综复杂,但终究还有百万屯兵……
六名守门兵跟木头桩子似的依旧站的笔直,似乎压根没听到圣旨两个字。
反贼,坐实了。
如果不是反贼,洪鸿还敢呵斥,甚至让锦衣卫直接拿下,但是反贼……他要真敢这么干,先前死的那个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没道理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这也是洪鸿不了解邓家庄的兵,不知道邓平曾经和所有庄丁说过,这世上任何人的腰都可以弯,所有人的膝盖都可以软,唯独军人不行。
军人的脊梁只能挺立如松,军人血可洒,头可掉,但不能屈膝受辱!
更何况邓家庄不兴跪礼,跪天跪地,跪父母祖宗可以,其他人包括他包括皇帝都无需下跪。
君父……狗屁的君父。
洪鸿压住怒火,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襄忠王三子进贤王朱常淦世受国恩,不图报效,窃占黄安,引流民备军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自即日起,削朱常淦进贤王王爵,贬为庶民,缉拿至凤阳府祖陵皇狱囚禁,钦此!”
“草民朱常淦谢吾皇圣恩。”朱常淦接过圣旨,微笑道:“洪佥事不如移步县衙一叙。”
洪鸿本要拒绝,不过看朱常淦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另外他也对如今的黄安县充满好奇,于是答应。
“城内不许纵马,洪佥事不如随草民上车而行?”
“这也是那位少主所定?”
朱常淦呵呵点头,这是他定的,主要是怕惊马冲撞了摩托或者汽车,当然洪鸿这么认为,他也不会反驳。
洪鸿随朱常淦坐上轿车,跟来的十几名锦衣卫无比憋屈,却也只能在守门兵虎视眈眈的眼神中,牵马前往县衙。
“这是何物,竟然无需畜力,也能行进?”洪鸿细细打量车内,满眼不解。
朱常淦笑道:“这是少主所研仙车,只需喝油,便能日行两千里,真正的两千里,不是夸大其词。”
“喝油……日行两千里!”洪鸿已被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