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承诏每日来邓府应卯，悠闲喝茶，到点下班，悠哉悠哉，虽说乏闷了些，但总好过身首异处。
李自成破武昌，诛宗室，杀绝城内官员的消息已经传到黄州。
据说楚王的诸多王妃被凌辱至死后，一个个C身L体被吊在武昌四城城头，那些王子王孙被赶猪一样赶到江边，捆上巨石，包括楚王在内全都沉江喂了鱼鳖。
惨呐，真惨。
也不知道楚王死之前是不是悔不当初，还会不会自以为得意的让人搬他那把太祖亲赐的王座出去犒军。
活该，死不足惜！
只是可惜了楚王府泼天的财物。
听说李自成从楚王府内拖金银财宝拖了数百辆大车，还一次性犒赏将士足足六百万两白银！
都是民脂民膏啊，楚王这蠢货搭上自己性命不算，还把泼天的财富白白便宜了逆贼。
李自成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粮食有粮食，实力恐怕会再次暴涨，朝廷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这大明恐怕是真的完了……
汪承诏一边喝茶一边感慨，茶喝的没味，就自己换上茶叶，于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不过别说，邓府这茶叶委实不错，为官多年，还真没喝到过如此多品类的香茗。
邓平逃难似的来到会客室。
汪承诏微怔，赶忙起身施礼道:“下官见过安国公。”
“武昌城陷，楚王满门罹难，你可曾听说？”
满门罹难？
姐妹花怎么算？
腹诽归腹诽，汪承诏还是苦笑应道:“下官已经听说武昌惨事，不过话说回来有因必有果，楚王舍命不舍财，活该有此一劫。”
邓平微笑:“李自成杀了武昌满城官员，你倒是机警，愣是在黄州逃过一劫。”
“武昌城将士无死战之心，就算赵世忠不开城，最多也守不过三天，三天内外无援军，武昌必破，下官虽然驽钝，却也能看清些许情势，故而来黄州避难，免得成为李自成刀下之鬼。”
邓平嗯声道:“武昌城破，楚王被杀，崇祯又得震怒，左良玉窝在九江观望，恐怕想继续躲下去已经不太可能，左良玉一旦出兵，如今李自成没了张献忠守望相助，这武昌城势必难守，我猜李自成这时候会放弃武昌，转战陕西，寻找机会和孙传庭决战。”
汪承诏沉思，他想知道邓平和他说这些的用意。
“只要李自成击败秦军，那么整个中原李自成再无对手，届时他就不用再做流寇，恐怕会寻一雄城正式称帝。”
汪承诏身体一颤，称帝……
现在李自成只能算是流寇，一旦称帝，就凭现在民心尽失的大明，恐怕不知道多少人想着另投明主，届时说天下传檄而定有些夸张，可要说无数城池会望风而降，则是必然。
大明还有救吗？
“安国公的意思是打算起兵，或者进剿李自成？”
邓平呵呵道:“我没这意思，你别乱想，我只是闲得慌出来透透气。”
汪承诏无语，越发疑惑邓平此来的真正用意。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闲扯废话，扯的汪承诏差点崩溃……
“少爷，朱副州长来了。”
“他来作甚？”
邓忠摇头，这话问的，他哪知道。
“让他来这。”
很快朱常淦神色匆匆赶到。
“房子失火了？”
朱常淦无语道:“刚得到的消息，李自成将楚王府的财富正往城外运，估计是不打算驻留武昌。”
“然后呢？”
朱常淦道:“属下明白主公的意思，暂时还不想和李自成冲突，可李自成若是退出武昌，我们可以顺势拿下，届时就算朝廷也说不出二话，甚至还得下旨褒奖主公，到时候主公占着武昌，崇祯若是聪明想必也不会派官员来武昌府任职，那武昌府从此之后自然而然便是主公的。”
“既成事实是吧。”邓平呵呵。
这时候趁虚而入，确实不错，甚至还能占个夺回失城的功劳。
甚至邓平还可以和李自成做上一场假戏，当然，假戏肯定瞒不过锦衣卫，可那又如何？
崇祯估计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可武昌毕竟是大府，还是湖北省城，大明朝堂上那群贼喜欢攻讦的官员，恐怕又要叽叽歪歪……
“此事不急。”邓平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取武昌。
以天狼营的武力，取天下不过反掌之间的事罢了，何况区区一座武昌城？
现如今黄州百废待兴，各类基础建设如火如荼，工业雏形也已经诞生。
邓平现在是要将黄州打造成标杆城市，让黄州成为新时代的工业摇篮重镇。
最重要的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在黄州培养出大量的技术人才，再横推全天下。
贪多嚼不烂呐。
朱常淦失望至极，最后只能闷闷不乐的离开。
“安国公是打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汪承诏微笑呡茶。
邓平疑惑道:“汪巡按为何这么想？”
汪承诏笑道:“陛下明白，李自成明白，避安国公如蛇蝎一样的张献忠也明白，甚至于全天下数不清的士绅大族也都看的清楚，但是他们都不明白明明安国公有通天定鼎之能，安国公为何一定要蛰伏于此，可下官这些日子观黄州风物人情，倒是隐隐看透了些许。”
“说说看。”
“安国公不想背负篡逆之名是其一，其二安国公在黄州推行种种政策，比如鼓励生育，比如土改，比如兴工兴商等等，到底成效如何，还有待验证，如果切实可行，将来安国公或许会推行天下，如果成效一般又该如何改进补缺，这些在黄州一地，自然能很快见效，可要是现在安国公坐拥天下，一旦全面推行，要是再出纰漏，想要改之，难免牵一发而动全身……”
邓平洒笑:“那汪巡按以旁观者的角度，可有不同见解。”
“下官不敢。”汪承诏正色道:“天下土地有限，多少土地产出多少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口，自然也有定数，一旦超过定数，就会出现大量食不果腹乃至饿殍遍野，到了那时候，天下自然而然也会遍地烽烟，安国公推广高产作物，又大力发展工商业，固然能将很大一部分人口从土地转移到工商业中，可在下官看来，或许只需百年，就算高产作物年年丰收，也很难养活日益增多的海量人口，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