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坦因教授和那个学姐退出了教室,随着教室门关闭,墙角的扩音器里传出了音乐声,声音低沉,赫然是巴赫的成名作《阿勒曼舞曲》。
舒缓的音乐让教室安静了下来,只有奇兰还小声的劝说着路明非加入新生联谊会,并成为联谊会的领导者。
这泼天的富贵让路明非完全没有想法,他就像一个路边的乞丐,正在为下一顿该跟哪条野狗抢饭吃而纠结的时候,奇大员外忽然找到他,语气激动的说‘明非啊,你才是咱们家族的完美族长啊,快跟我回去吧,我把家族和十三房姨太太都给你。’
关键的不是这个家族有多大,姨太太有多漂亮,是他路明非配不配。
很显然,路明非觉得自己不配。
“同学,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要实在没有合适的对象,我推荐我堂弟,他是学霸,而且还会咏春,咏春你知道吧,叶问。”
“这样啊…”奇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路明非都看傻眼了,不是,大哥!你这泪点也太低了吧!
可是,马上他就发现了不对,整个教室都群魔乱舞了起来,有点在悬空舞琴,有的在与不存在的人共舞,许多的人如奇兰一样埋头痛哭,并奋笔疾书,奇兰落泪可能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而是…
“灵视。”
路明非急忙回头看向路鸣泽,“老弟!”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路鸣泽也进入了灵视状态,他目如光炬,威严的黄金瞳中有着路明非不懂的情绪,像是冰山下的熔浆。
这已经不是路鸣泽第一次灵视,但这是他的第一次共鸣。
路明非胆寒,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可…为什么不带上他。
“共鸣开始了。”富山雅史提着手提箱紧张的看着如同中邪的学员们,“还好我经验十足。”
“真不愧是校长亲自挑选的人。”曼斯坦因的视线在零与路鸣泽身上来回,至于如误入狼群的路明非,他选择了无视,“对了,诺诺,我记得3E考试的时候也如那个孩子一样平静吧,那不是你第一次灵视,对吗?”
不知何时,诺诺也来了。
“不是。”诺诺平静的说道,“第一次是我很小的时候,3E考试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曼斯坦因蹙眉,“这可不是一个好词。”
灵视能够开启龙族血脉,但同时也是一种负担,因为灵视重来就没有让人开心的事情重现。
“我亲眼看着一个影子抽走我妈妈的灵魂,然后她死了,我就在病床前看着,一直。”
曼斯坦因教授欲言又止,亲眼目睹至亲被夺走生命,尤其是如此平静的说出来,她的内心该有多悲伤。
“这么真实的灵视还真是难得一见,或许和你的言灵有关吧,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杂乱无章的线条。”
“不,比你想象的还要真实。”诺诺依旧平静,眼里连一丝悲伤都没有,“我甚至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曼斯坦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不符合他风纪委员的身份,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从小在精神病院长大的孩子身上,或许他那酒鬼老爹醉死那天他能理解一些吧。
“路明非动了,不对,是他不动了!”富山雅史一直关注着教室,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了路明非异样的人。
诺诺和曼斯坦因教授看去,路明非确实不动了,他闭目靠着座椅的靠背,双手放在卓沿就像掌握着皇帝的御案,老实说,不去看路明非那双贱怂的眼睛,他还是耐看的。
诺诺看着路明非有些愣神,而路明非看着眼前的小孩儿也愣住了,如果他记忆力没有出问题,那他刚才在教室是没见过他的。
在路明非的视线里,那小男孩坐在零的桌子上,一只手揉搓着零的金发,两只脚悬空晃荡着,悠闲的像是一个过客。
熟悉的黑色小西装与那双淡金色的眼睛让路明非心里一抽,干!他是鬼吧,阴魂不散啊!
坐在课桌上的自然是小恶魔,他笑着将放在零脑袋上的手伸出,对路明非发出邀请。
夕阳的昏黄阳光照着小恶魔身,影子落在路明非的课桌上,他的笑容纯净如天使,路明非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牵起那只小手。
小恶魔跳下课桌,引导着路明非走到窗前,轻盈的跳上窗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路明非顺从的坐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听话,他明明是个老师说明非啊,你上课的时候不要走神行不行,他会一边点头一边想,今晚如何与路鸣泽斗智斗勇夺取电脑使用权的人。
借着落日的余晖,路明非大量起小恶魔的侧脸,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孩子,趋近于男孩儿与女孩儿之间的样貌,白净的像个瓷娃娃,那双黄金瞳都是温暖的,一点也不像楚子航与路鸣泽那么冰冷。
窗台下方,卡塞尔学院在昏黄的光里染上了油画一样的质感,窗台下的爬山虎都翠绿可爱,这一幕,宁静的让路明非不忍打破。
或许,他们本就应该呆在一起。
路明非打了个寒颤,这个想法太过危险,会被当成怪叔叔的。
“你好,我叫路明非。”路明非觉得还是要说点什么。
“你好,我叫路鸣泽。”小恶魔依旧在远望着,轻声说道。
路明非自然不信,路鸣泽何许人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的的堂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了,路鸣泽小时候虽然和很可爱,但绝不是这副王室公子的模样。
“夕阳,你上来啦。”路鸣泽笑着回头,一句顶白句解释。
因为这句话是真正的路鸣泽网恋‘夕阳的刻痕’的时候永远不变的开场白,这件事除了路鸣泽只有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知道!
“你你你!我靠,你是鬼吧!”
路明非还是不信,“芝加哥车站的时候我见过你,火车上我也见过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路鸣泽啊,哥哥。”小恶魔笑得很开心,“当然,我可不是那个假货。”
“狗屁!你才是假货!你全家都是假货”路明非激动的反驳着,就像是这个男孩儿要夺走他仅有的东西,凶恶的像野狼。
是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兄弟情,你却要说他是假的,谁能忍受。
小恶魔闭嘴了,或许他要没想到路明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慢慢的融化,又凝结成冰,他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眼神充斥着化不开的悲伤,刺痛的让路明非无法呼吸,他不知道哪儿伤害了这个小男孩,但莫名的罪恶感与自责让他忘记了呼吸。
“我…”
砰~
小恶魔出手了,不对,是出脚。
“现在,我讨厌和你坐在一起。”
路明非从窗台跌落,惊叫着胡言乱语,头顶的建筑物哪儿还是什么图书馆,分明是一座方尖碑,小男孩而就坐在尖顶上,眼神中满是怒火,曾经的爬山虎变成了蜿蜒攀附的蛇,狰狞且恐怖。
可就是这一幕,路明非却生起了同理心,他好似又看到了小男孩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一幕,木桩穿过小男孩儿的心脏,鲜血从他的脚趾低落,自己的心好似也被木桩穿过,两人的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