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余良他们在规划队伍,王冰已经将众人集中在了一起。
腰间挎着柄连鞘刀,皮质的刀鞘已经发暗磨损,余良伸手攥住刀柄,往右一横调整了长刀的方向,随即转过身大步离开。
林子空间其实不小,原本静悄悄的环境突然满满当当的站着几十号兵卒,这儿顿时显得狭窄起来;余良还没过来的时候,人群有些吵嚷,大家伙都在低声讨论着当将军的事,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当余良按刀站在人前,目光每扫过一处,那儿的人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禁声!”
他开口道,面前所有人彻底安静下来,目光都看着余良。
“诸位兄弟想必都听说了。”
余良开口道,他的眼神不停留,而是缓缓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与他们的目光对视,道:“若还有不知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从今夜起,你们当中表现优秀者,将会被挑选出来由专门的人负责操练。”
“此后,队伍不管壮大与否,军校选拔当从你们中间挑选。
大家,都听清楚了没有?”
余良环顾一圈,大声道:“以前我等是乡里亲党,此刻是手足袍泽,关于这事,谁有异议?”
六十几名兵卒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没人开口。
“好!”
余良微微颔首,继续道:“咱们都是穷苦人出身,不可欺压百姓。从前没有过,今后更不能有,此去黑山大家心里都清楚,士族阀门不给我等活命的机会,那咱们就自己去争取,若天下不给咱们活命的机会,咱们就覆了这个天下!”
倾覆天下!
在场众人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眼睛里窜动着火苗,哪怕这种话听上去有点让人悚然,但眼下他们竟无比向往。
大贤良师曾言,剪除这腌臜的世道,还有片人间乐土般的黄天之世!
“但队伍开拔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
余良像是没有察觉底下人的兴奋,等他们骚动片刻后才接着道:“第一,你们都是队伍最核心的班底,一路走来,你们每个人都是历经百战的老兵!
所以,我要你们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活下去!
第二.....”
余良然拔高声调,朗声道:“告诉我,咱们应该相信谁?”
听见这句话,底下人顿时懵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一样的想法,甚至就黑牛也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相信屯长”这种话。
不过,还是有聪明人的,王冰当即出声道:“信袍泽!”
“不错,就是要相信袍泽。”
余良目光如电,再度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高声道:“咱们都是一路厮杀而来过命的兄弟,是最值得信任之人!
你们呢?现在告诉我!”
“信袍泽!”
“信袍泽,信屯长!”
“肃静!”
余良淡淡道,场面再度变得安静下来。
“这种话不需要说出来,藏在心底就好,多难为情。”
他脸上的那股子认真严肃劲突然卸去露出笑容。
“今日我们动身之前,有一个人还需要处理,黑牛何在?”
余良朝立在一旁的黑牛扫了眼,后者当即出列,对着余良躬身行了一礼,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视其为当今世上唯一亲近之人。
余良盯着他看了眼,道:“现在将那贼厮押来。”
“诺!”
黑牛转身离开人群,片刻后便传来刘成惊恐的声音。
“汝欲何为,抓我作甚?”
“抓你去玩!”
黑牛嘶哑的声音响起,这一日不少人都知晓了这人的底细,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在家乡时被乡里恶霸欺压的模样。
刘成跟死狗一样被黑牛扔在队伍前,面对眼前这么多人时,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像是猜测到接下来自己的结局,嘴唇开始不住颤抖。
场面寂静无声。
终于,余良动了!
“你,你要干什......”
刘成话音未落,就看见眼前那男人伸手拔出了长刀,吓得浑身乱颤,当即闭上了嘴巴。
余良握刀挽了个刀花,用刀尖挑起其下巴,后者顿时连粗重的呼吸都暂停了小会。
他盯着地上的刘成,冷冷道:“路遇不平事,自然该管!汝鱼肉百姓,在乡里为非作歹害人性命,属实该杀!想必你也没有话要说。
放心,我的刀很快,不会痛!”
“你......”
刘成瞪大眼睛,话没有说完就觉得脖颈一凉,脸上表情彻底定格在最后惊恐的瞬间。
鲜血溢了一地!
六十几人顿时都抬头看向他,眼睛里都有种释然的快感。
“这种恶人与当初欺压我等之人有什么不同,从今往后遇恶便杀!好了,现在按什伍出发!大家,一起努力!”
“出发!”
......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安静原野中即使没有火把,众人也能清晰分辨脚下。
王冰跟在余良身边,他本身脑子就活,根据天象分辨出方向后,凑到余良身边低声问道:“眼下各地都是难民,咱们要是化作流民装扮,丢掉军械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余大哥,你以为如何?”
众人在荒郊野外走了很久,随着人烟逐渐密集,他们不敢继续白天赶路。
夜路难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有月光和火把。
余良边走边道:
“麻子说什么傻话,你何时见过全是青壮的流民?再说丢掉兵器,我们这群人与待崽的羔羊有何区别?
这不是我们想要如何便能如何的世道,能够依仗的只有手里的兵器,只有我们自己给自己杀出条血路来,别无他法。”
“余大哥,你......”
王冰表情迟疑了下,接着道:“感觉你变了许多。”
“为活下去而已。”
余良领人穿过一片片荒野,夜晚的风格外冷,一行人急急往前奔走直至天要将明,才发现一处可以歇脚的破庙,大家这会累得都站不稳了。
“陈升何在?领几个人出去盯梢周围环境。”
一名士卒匆匆起身,眼睛里透着惊喜,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没想到余良竟能记得自己名字。
尽管同在队伍里,但他们平时并没什么交流。
等余良领人走到破庙门口时,陈升已经走上前来,他此刻已是王冰手下的伍长,余良简单和他交代了几句,说现在天色将明,让陈升几人务必警惕。
余良这份担心不能说是过份谨慎。
但白天刘氏坞堡有人策马而去的事情,还压在他心头,不得不防。
“其他人原地休息,麻子陪我去四处看看可有水源。”余良将长刀从腰间解下,拎在手中,回头向刚在地上坐下的王冰说道。
“诺!”
王冰起身跟在余良身后,刚走到门口时恰好一名兵卒迎面跑来,看到二人走出,来人立马站住脚步,喊道:“屯长,前面发现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