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人！”
广宗城西北，一名黄巾将校慌忙回头，把挡住去路的曹洪大力推开，冲回军阵高声道：
“是骑兵，有骑兵杀来了。”
喊声瞬时惊动了大家，接连厮杀一夜，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着。
他们消息不通灵，对战况也一概不知，现在听见有骑兵杀来，顿时乱作一团。
“各屯列阵，准备迎敌！”
冯周是名军侯，统领黄巾军五个屯的人马，再加上一路新收的散兵游勇，手下已聚拢足足近千人。
在他一阵高喊后，身边人还是慢慢动了起来。
冯周瞧得出大家怯战，抓住一名往正后退的兵卒，厉声喝道：“临阵脱逃，你是想死吗？”
说实话，他现在也无比惊慌。
看着烟尘滚滚的场面，仅仅通过这蹄声，冯周大概就能猜出这股骑兵的数量绝对不少。
自己这是——
遇上官军真正的精锐了？
由不得多思考，他唤来一名将校，冯周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将校犹豫一下，随即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那将校便领着约莫百人的屯兵小跑过来，将他团团护住喊道：“将军！”
冯周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他是军侯，在黄巾军中已有不低的地位，此番临阵逃脱若是传出去，哪怕日后再回来面子上也很难说得过去。
但心中强烈的不安告诉他，此行危险！
那将校看着自己的领导，急切催促：“将军，迟则生变。”
“......莫慌！”
冯周深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他这时候心乱如麻，想了想，忽然又道：“你且让他们继续领兵往前，将这贼将押走，到时渠帅问起，也好有个说法！”
“好，这就去办！”
将校不疑有他，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黄天大业为重。
冯周领着一屯兵马从队伍离开后，看方向是直往壕沟奔去，旁边将校不解道：“将军，咱们不是去官军大营焚烧粮草军械？”
“愚蠢！”
再次被官军追着跑，冯周心里憋满怒火。
闻言当即怒斥：“如今天光大亮，未探明官军大营，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马？”
“……”
那名将校看着他不言语，同样也没法继续说话了。
一支羽箭直直插在他喉咙中央，将校“呃呃”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轰然倒地。
见此状！
冯周头皮都麻了。
咻！
就在他加快脚步准备开溜时，一队骑兵从斜里冲锋而至，拦住了他的去路。
马上那官军将领射出一箭，精准插在冯周脚前。
箭羽兀自还在微微颤动。
“再动一步，下场如他。”那骑将言语冰冷道。
冯周眼皮狂跳，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无数骑兵阵型严整地在不远处驻马。
数千道目光盯得他头皮发麻。
曹操示意旁边的夏侯惇放下弓箭，开口喊道：“我且问你，方才押送那贼将，心中痛快否？”
“……”
稍稍愣神的功夫，冯周脚前又多了一支羽箭。
旁边负责射箭的夏侯惇垂下弓，看向曹操：“黄巾蛾贼直接杀了就好，何必大费周章。”
两千骑兵驻马而立。
声势骇人！
冯周太想要活命。
所以他很配合，甚至不惜把余良都给搬出来卖了。
“痛快......不痛快，那姓曹的官军将领不是我等擒住，是余良，是余良设计抓住的，还有那十八名亲卫也是。
将军，不是......我等决意退出黄巾，这真不干我们的事啊。”
曹操从夏侯手中接过弓，抽出支羽箭搭在弦上，脸上表情看不出喜乐。
“你这人倒是聪明，可这话我不信。”
“我且问你，那余良何在？”
被箭矢指着，冯周当即忘记了所有，尖叫道：“往西边去了，往西边去了，说是要渡漳水！”
曹操闻言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忖：
“西渡漳水，去投靠并州？”
......
当广宗城下乱成一团的时候，漳水沿岸不远处的乡里前，几十人低伏在杂草丛中，静静等待黑牛一行人的消息。
等待是一种煎熬，尤其在这萧瑟秋风里。
刚从水里爬出来，大家伙身上衣服还湿润润的，旷野的风又大又急，吹在身上冷飕飕的，哪怕这会出了太阳，也凉凉的没有丁点温度。
余良由坐的姿势换成躺，风吹过茅草打在脸上感觉痒痒的。
他有些忧心！
不停思量着，几十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这是眼下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出发之前，他信心满满地跟大家保证，一定会带他们走出来，一定要带他们出人头地......
现在想起，余良还有些后悔。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多嘴说那后半句话。
简而言之就是，眼前的大汉跟他想象中有很大的区别；当然跟他生活过的环境，区别更大。
想在这里出人头地，难到没边了。
“余大哥。”
什长王冰走了过来，跟余良拱一礼后，坐倒便问：“黑牛进去到现在没个动静，要不派俩兄弟过去看看？”
王冰眼见黑牛进去打探消息，时间过去太久，他心里焦急。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身份的都太敏感，真要遇见官军这些，恐怕都不等人家问话，直接就会有大刀片子砍过来。
遑论黑牛又不善言辞呢。
余良坐起身，抬头看了眼村落，摇头道：“若真有人反而不妙，再等一等。”
王冰性直，犹豫一下，实话实说道：“余大哥，我见你心神不宁，是不是在思量事情？还是为咱们接下来生计发愁？”
余良叹了口气，这人倒是比黑牛聪明的多。
眼下肯定是为生计发愁的。
世道不安宁，天下也不太平。
平民老百姓哪有什么活路，像他们这群人到最后运气好点，能占个山头就算是先人保佑，更别提再投身军伍，吃公家饭了。
蛾贼在未来不短时间内，都要遭受朝廷追杀。
除非等这个腐朽的王朝彻底崩坏。
到乱世再起时，才有他们的立命安身，建功立业的机会。
余良沉默了一会，旋又问道：“听你说话，像是读过书的人，接下来可有打算？”
“读过些许，只不过读偏了而已，在这个世道，蛾贼是没有出路的，朝廷视我等为贼，但我们又所窃何物？”
王冰望向众人，想了想又道：“余大哥不妨寻个安生地，待时而动，我观这天下，没有太平了。”
“详细说说？”
余良来了兴致。
“这豪门世家......”王冰顿了下，刚准备要说话，忽然脸上一喜，“快看，黑牛回来了。”
但很快又转为疑惑：
“怎么瞧着脸色不对劲？”
“莫不是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