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蛇继续说道，语带怨毒：“谁知那莫渊暗使心眼，以【罔天机】欺瞒道则，他发下的根本不是会约束世代血脉后人的心血大誓。”
“他生前尚假惺惺地与我等水族称兄道弟，到他孙儿莫狩冲继位，东海国实力已压倒水族时，便对各族痛下杀手......”
说完这些，她早已是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季长青心中暗叹，喉头微动，却一时说不出话。
女蛇所说的这些事，牵涉到国朝和水族勾心斗角，并非他如今小小一个练气修士的见识眼界可以置喙的。
但他心中亦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和坚持。
修仙，修的绝不仅是长生万万年，逍遥人世间，更是修心中一股气，遇不平斩不平的浩然气！
他虽是人族，但倘若真如女蛇所言，是东海国背盟在先，屠杀水族，他在此强行为同族卑劣行径辩驳，助纣为虐，却是失却本心。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眼中的道理，不过如此。
季长青沉凝半晌，沉声道：“若你所言为真，黑河村民杀你兄姐是仇，你报仇却也无可厚非。”
“但我无从判断你此言真假，不能仅凭一面之辞，便放你离开。”
他又冷然道：“你虽是为复仇，但手段残忍，野性未驯，除非你能完全受我控制，否则我难以放心。”
女蛇咬紧嘴唇，眼底掠过一丝悲戚，犹豫良久，颤声道：“我愿以蛇丹立下心血大誓，认你为主，若违誓言，内丹爆裂而死。”
季长青对心血大誓亦有所了解，这是修行者以自己的心血为引，向天地起道誓，等同于与天地法则达成契约，违约便会遭天降灾劫。
同时，修仙注重道心的稳固和纯净，违背誓言，心意蒙尘，修为将很难再有寸进。
季长青仍不放心，又谨慎问道：“你方才还提及莫渊以罔天机欺瞒道则，发下假誓，我如何确定你浔蛇一族并无类似手段。”
“罔天机乃四品法宝，莫渊以它欺天后，它就爆碎毁损。”女蛇愤愤道：“我若有同级宝器，早将你这满是心眼的小鬼挫骨扬灰！”
季长青这才面色舒缓，撤去千钧重水对她的压制，但仍将重水珠悬于她脑后，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从两人交锋到对话期间，季长青一刻不停地暗中将青木气大量渗透进女蛇体内，故不甚担心女蛇突然翻脸。
他已逐渐认识到《青木昭见固水诀》的玄奥，并大加利用，不复最初得到这门神通时的轻视。
此功诀起效虽慢，但极为隐蔽，几乎将木属完美伪装成水属，故女蛇迟迟未发现异常，顶多是觉得体内微微滋润。
女蛇缓缓抬起纤手，划破胸口，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青墨色鳞片。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女蛇强忍剧痛，用爪子蘸取自己的心血，在蛇丹刻画着道誓仙纹。
每一笔落下，蛇丹上便闪过一道微弱光芒，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随着纹路逐渐增多，蛇丹光芒也愈发强盛，将整个洞窟都映照得青黑。
女蛇身体微微颤抖，豆大汗珠从额角滚落，良久，道誓仙纹刻画完成。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蛇丹高高举起，口中铿锵：“以我心血，祭炼蛇丹，以此为誓，认季长青为主，若有违背，蛇丹破碎，神魂俱灭！”
话音落，蛇丹上骤起强光，光芒直冲洞顶，仿佛要将洞窟撕裂开来。
光芒分裂出一缕，形成蛇丹虚影，没入季长青眉心，随后，光芒收敛，带着蛇丹飞回女蛇体内。
水乳交融感的舒畅感阵阵袭来，季长青能感觉到自己与女蛇间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蓦地，季长青皮肤表面不断有细微菱形颗粒凸起，青黑蛇鳞若隐若现。
脖颈两侧更是微微鼓胀、发痒，似有新的头颅将要钻出。
他大惊失色。
糟了！难道千算万算，还是中了蛇妖奸计吗？
忽然，自指端开始，他的皮膜猛地松弛开裂，继而，沿手掌、腕臂，渐次而上，一直蔓延到全身。
每寸皮膜脱落，都痛彻心扉。
季长青咬紧牙关，纵然身上如万蚁啃噬，极度痛苦，他眼神也片刻不离女蛇，警惕她突然发难。
但女蛇并无异动，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满脸幽怨。
时间缓慢流逝，他全身皮肤渐次褪下，关元、中极和气海三处大穴微微发热，气血团云凝而不散。
季长青惊异地抚上新皮，只觉得光滑无比，又坚韧非常。
“这是怎么回事？”季长青声调很冷。
虽然他暂时未发现有弊害，但对自身变化一无所知、脱离掌控的感觉，总让他心中难安。
女蛇唇瓣动了动，终是难以咽下恶气，羞恼地质问道：“你这小鬼到底有没有常识啊？占了便宜还卖乖！”
季长青冷哼一声，面色不虞，以心神振动眉心的浔蛇虚影。
女蛇身体猛地一颤，“啊”的娇呼，玉颜涨的通红，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动人娇躯摇曳间激起臀波乳浪。
“快停下......小鬼......不......主人。”
她惊慌失措，眸光变幻，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声声婉转求饶的话语。
季长青这才停下，淡淡说道：“既然你已心甘情愿认我为主，就该有做蛇奴的觉悟，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不过片刻功夫，女蛇已满身薄汗，脖颈处的晕红难以掩饰，数绺墨绿的发丝贴着面颊，淡金瞳孔里弥漫着浓浓雾色。
“奴家名唤娩娆，是相柳天神与溟浔蛇后的直系后裔，体内有微薄的古神血液。”
她不敢再出言不逊，低声解释道：“适才奴家以远古传下的瞓娤命神契认主后，便与主人神魂相连，故主人得到相柳氏的一丝力量，才导致身体诸般变化。”
听罢此话，季长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满洞窟浔蛇骨骼，最多的不过六颗头颅，眼前的娩娆真身却有九首！
他又惊又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漠然道：“穿件衣服吧。”
说罢，从储物袋中丢出一件藏青色衣袍。
啊！娩娆惊呼一声。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显出蛇形时有满身鳞片遮掩，变作人形后却身无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