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青和娩娆沿途披荆斩棘,堪堪摸到石寨墙根的隐秘角落。
他一掐法诀,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捆住两人身躯,便要往墙头攀。
“嗡!”
蓦地,寨中那座圆台剧烈颤抖,雷电缭乱,噼啪声不绝,猛然消失在原地。
“不好!”
季长青脸色一变,知道果真出了变故。
他虽不通晓阵法,此时也能看出,这座法阵根本不是葛山童推断的引雷灵阵,更大概率是传送类法阵。
藤蔓快速伸长,蔓尖一弯,将他和娩娆送上墙头垛口。
季长青低头俯视,只见寨中皆是老弱妇孺和面黄肌瘦的各族奴隶,根本没有夔雷海牛族的高手。
“我们落入圈套了,那些练气五重楼的夔雷海牛,应该都在围攻战姑娘她们。”
他面沉如水,语气凝重。
“主人,我们只需屠戮这里的海牛族亲眷,不怕他们不回援。”
娩娆俏脸凝重,将悼死刀紧握在手中,眼底凶光闪烁,诚恳说道。
若不是她狭长眸子滴溜转着,唇角还有一丝晶莹似要滴下,季长青差点相信她是真心建议。
“别总惦记着妖丹,解决眼下危局要紧。”
季长青呵斥一句,眼角余光落在望楼中的雷巨坤身上。
老海牛正将美婢抵在墙角,进进出出,丝毫未在意外界的战斗。
“你等会直接使出全力,偷袭他。”
季长青叮嘱娩娆,带着女蛇跃下寨墙,贴着墙根绕向瞭望楼背面。
娩娆被他拖着,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美眸还遥遥望着寨子深处那些活蹦乱跳的夔雷海牛。
她的心思确实被季长青料中。
蛇类天性凉薄,娩娆可不在乎那几个同伴的死活。
倒是夔雷海牛内丹,对突破大有助益,她已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最重要的是,她已不惧牛丹阳性带来的阴阳失衡,反正已经失身了,大不了......大不了就再便宜主人一次好了。
“哦哦哦......嘶嘶嘶......”
这里已近得可以清晰听到雷巨坤和美婢交合的声音。
季长青安静地等待,直到婢女的呻吟声和老海牛粗重的喘息声慢慢攀升到最高昂。
“动手!”
他暴喝一声,重水珠激射向望楼,深邃黑暗的八角水笼在半空中霎那成型,轰然落下。
娩娆腾身跃起,刀锋未出之时,气息内敛。
倏忽耀眼白芒乍现,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为纯粹的冷,清冽若寒月幽光,空气瞬间割裂,发出尖锐悲啸。
雷巨坤却像早已料到一般,将刚才还在胯下承欢的美婢抛向水笼。
美婢连一声惨嚎都未及发出,便在空中炸成血雾。
他俯身显出夔雷海牛本体,那干枯褶皱、毫无光泽的牛角宛若化成最锋锐的剑,向悼死刀上一顶。
娩娆被巨力撞得倒飞而出,砸在石柱上,望楼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你们如何猜到我的?”
雷巨坤双蹄连闪,重重踩在娩娆身上,低沉着声问道。
季长青并未理会他,跃至他身后,手中赤泉剑连续劈斩,数秒间牛背上就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斩痕。
娩娆吃痛,也被激起凶性,嘶吼一声,变回九首浔蛇。
悼死刀燃起青焰,竟逐渐和她的蛇尾融为一体,肆意挥砸向雷巨坤。
“章玄尘当年都没能杀掉老夫,就凭你们,还太嫩!”
雷巨坤腹背受敌,却不慌不乱,哈哈大笑。
海牛皮上的鬃毛脱离,化作一簇簇游动雷电,激刺向季长青,旋即又是一声闷雷般的牛吼,将娩娆喷吐的毒液倒冲而回。
“章玄尘杀不掉你......”
雷巨坤的话并未让季长青胆寒,反将他战意、豪情尽数激起。
“我来!”
硬朗面庞上扬起桀骜,赤红剑被抡作一轮爆裂红日,将满地残垣碎瓦照成血光。
同时,早已渗入雷巨坤体内的青木气骤然发作,固水化木!
但雷巨坤丝毫未受迟滞,隆隆雷声在他体内作响,凝固的经脉和血液瞬间被冲开。
他九十度旋身,轻易避开夺命一剑。
季长青连人带剑撞在对面的娩娆蛇躯上,两人化作滚地葫芦坠下墙垣。
“雕虫小技。”
雷巨坤斜睨一眼,苍老面庞上勾起狞笑。
“老夫未跌境前乃是练气十二重楼修士,一生征战无数,这种小伎俩以为能欺瞒我?”
他嘴上虽带着轻蔑口吻,下手却果断狠厉。
上百年的生命里,他已经历过数不清的生死搏杀,见过无数阴沟里翻船的仙人。
从稚嫩幼龄时的莽撞冲动,到如今的老辣深沉,他早已熟谙狮子搏兔亦须全力的道理。
没有丝毫迟疑,趁对手招式用老,雷巨坤锐利双角带起风雷,向季长青天灵盖撅来。
“是吗?”
他身在半空,听到下方传来季长青的一声轻笑。
牛角遽然桎梏,无法再感知控制,僵硬感顺着角末梢神经传导到脑部。
“噗。”
赤泉剑自下方轻易破开雷巨坤的胸膛,温热牛血喷溅而出,将季长青整张面庞都染成殷红。
季长青盯着他扭曲着不断吐出血沫的老脸,想起岛屿上凄惨的人奴,忽然抬起腿,重重地跺了上去。
没有半句羞辱,也未动用灵力,他喘着粗气,沉默地、猛烈地、毫不留情地一脚接一脚踩在牛脸上,像是在敲沉闷的夔皮鼓。
直到它血肉模糊,彻底看不出面目,季长青才停下动作,干净利落地割下这颗头颅。
“主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娩娆看着软倒地上,双目圆睁、血如泉涌的雷巨坤,惊讶地捂住红唇。
“雷巨坤确实经验丰富,这青木昭见固水诀隐蔽非常,一向屡试不爽,竟险些被堪破。”
“所幸我在牛角中遗留的青木气未被觉察。”
季长青长出口气,擦了下额角冷汗,好整以暇地在雷巨坤身上搜罗战利品。
他在雷巨坤提及章玄尘时悚然一惊,知晓这等跌境修士瘦死骆驼比马大,不敢大意。
故而,虽然青木气以前无往不利,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牛角没有丰富神经分布,海牛对其变化感知迟钝,他这才于角内留下暗手以防万一,果然扭转乾坤。
季长青在尸体上多番摸索,除一根桃木棍外,并无所获。
桃枝长约数尺,粗细均匀,色泽浅褐,表纹粗糙,瞧着像是随手从桃树上折断的。
娩娆麻利地刨出海牛妖丹,不给季长青开口索要的机会,一口囫囵吞下。
看着娩娆喜气洋洋的娇颜,和自己手上的烂木棍......
“一点余财也无,你雷巨坤罔为曾经的十二重楼仙人啊!”
季长青眼角抽搐,捶胸顿足,长吁短叹。
.......
天夔大岛,夔雷海牛族本据。
“族长,不好了,坤长老命牌碎了!”
守祠族人惊慌失措,飞奔进族长雷牢棘的府宅。
“啪。”
雷牢棘面色铁青,将手中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去请雷子震出关,着他速去淹崎群岛追查,天云散人的寸芒桃花杖落入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