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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惯常以谦恭形象示人,在季长青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份不曾宣之于口、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骄傲。

即便我是杂属灵根又如何?仙资低劣又如何?

从我能够修行的那一刻起,从得到偷师道法起,只要我想拿下的目标,想战胜的对手,又有谁能拦住我吗?

即便得见诸多曾经想也未敢想的仙道天骄,他的自信依旧未有丝毫减弱。

他仍旧坚信自己可以拿下无数个胜利,在云水县,在乐浪郡,在整个东海国,甚至辽阔无垠的东海和无边无际的大陆。

“主人若无其他吩咐,那奴家这便告辞。”

明月歌微微晃神,忽觉得眼前男子的眼眸格外犀利明亮,她低垂下头,辞别道。

季长青并未挽留,任由她离去。

“季公子,大姐有请。”

他方唤来客栈小厮添上茶水,还未及饮下,就又瞥见有巨鲨门弟子步履匆匆朝他走来。

今日之事倒是接二连三,不得隙,季长青叹了口气,放下茶碗,暗自腹诽。

季长青来到岸边,又瞥见熟悉的钓船。

他缓步登入。

星月留华,澄澈的夜空下,杜若娘躺在船中躺椅上,燃着烛火捧着一卷书册,听着远处海潮滔滔。

季长青开门见山道:“杜副门主寻我何事?”

“确有关乎你性命的大事。”

杜若娘放下书卷,红唇勾起微笑。

“今夜无酒?”

季长青不以为意,惦记起杜若娘的美酒。

“季公子不敢饮妾身的酒,妾身再不敢白费心思。”

杜若娘仍对上次夜饮季长青百般提防的事情耿耿于怀,摊了摊空空如也的手。

“饮得,怎么饮不得。”

季长青上次尝过金枪不倒酒,知晓那酒不仅爽口,也颇能增益气血。

“今夜要谈事,可醉不得。”

杜若娘嘴上说不要,可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小坛。

“何事如此神秘,还关乎我性命,莫非仅剩的那个夔牛子上门送死来?”

对杜若娘放下几分戒心后,季长青与她交谈也愈发随性。

“你这少年郎倒是大言不惭,雷禁霆已破筑基,若真个出现,我两都得死。”

杜若娘瞪过来一眼,不再卖关子:“是魏奎想召你去巨鲨门,杀他得意弟子林崖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季长青微微蹙眉,旋即半开玩笑地恳求道:“求大姐看在我辛苦采摘来蝈浞海参的面上,救我性命。”

他并不害怕魏奎取自己性命,一来自己携民渡海,斩杀雷子震,早已声名远播,魏奎定会有所顾忌,二来若其真想报杀弟子之仇,早便下手了,等到此时召见,怕是另有盘算。

“我确有一计救你。”

“愿闻其详。”

“你与我联手,杀掉魏奎,这危险不就没了?”

“啊?”

季长青被杜若娘突然宣之于口的杀机惊得怔住。

“魏奎贩卖人奴,我早欲取他性命。”他旋即冷静下来,郑重问道:“只是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做了棋子,大姐与魏奎的恩怨还请从实道来。”

此话说罢,他旋即发现,对面爽朗女子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水渍隐隐。

杜若娘缄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魏奎本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两人联手创立巨鲨门。”

“他们相交多年,常联手外出冒险,某天两人偶遇一位重伤垂死的筑基修士,并成功将其击杀。”

“在那修士身上,他们发现某种神秘异宝,魏奎实力不及我父,便假意声称愿让出。”

“我父也因此对他愈发信任,将巨鲨门大权交托于他,自己闭关融合异宝,最终,却是魏奎趁父亲深度参悟时袭杀了他。”

她顿了顿,哽咽着说道:“但门中仍有很多人忠于父亲,他就强娶我为妻,以掌控亡父的班底。”

“那些忠心的叔伯担心我的安危,不得不屈服于魏奎,但等魏奎稳住局势后,便相继将他们中的许多人暗中谋害。”

一口气吐出深埋心底多年真相,这个向来刚毅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季长青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身为副门主的杜若娘常年待在碧澜屿不回巨鲨门,为何她醉后吐真言要杀魏奎。

他站起身,轻轻从背后抱住杜若娘,全身散发出寒气,掷地有声:“长青不会说安慰的话,但杀魏奎之事,我应下了。”

男人身上温暖的体温偎贴着,他愿意并肩作战的誓言萦绕在耳畔,杜若娘忽然到分外安心,久违的被呵护的感觉涌上心头。

杜若娘贪婪地眷恋着季长青怀中的温度,记忆好像回到了婴儿时候。

明明是格外粗豪的阿爹,每次抱她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像个害怕犯错的孩子。

她躺在阿爹怀中,小脚丫调皮地戳阿爹的大胡子,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好像世上再也没有能让她恐惧的事。

怜惜和心疼涌上心头,季长青一动不动,安静地伫立着,任由女子依偎着他的胸膛。

半晌,杜若娘终于勉强平复心绪,她旋即柳眉倒竖,怒斥道:“你这少年郎果然跟传闻中一般风流,连老娘的便宜也敢占。”

杜若娘这宛如卸磨杀驴的话让季长青面色一黑,讪讪松开手。

他恼怒道:“我见大姐哭得伤心,才想安慰一番,不领情便罢,缘何污人名声!”

“当老娘没打听过么,你这小家伙娶了好几房寡妇,还养了条美人蛇。”

杜若娘忽然绽放一抹浅笑,尤带残泪的脸颊被酒醉得晕红:“你想杀魏奎,莫不是瞧上了他的寡妇?”

清冷月光下,粼粼波光前,她轮廓分明的面庞,挺拔的鼻梁,摄人心魄的红眸,微厚的绛唇,别样诱人。

季长青从未想过会在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子面上,见到这万般妩媚的风情,一时怔住。

他正欲为自己娶纳寡妇的行为辩驳几句,解释的话都已涌到嘴边。

蓦地,仿佛有股神秘力量夺摄了他的心神,不受控制的话脱口而出:“没错,在下正是想纳大姐为妾。”

杜若娘的酒霎时醒了,她轻呸一声,红透的脸更加醇红:“滚滚滚,老娘开个玩笑,你这小色胚还真打上主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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