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十万突厥大军已立下营寨,此刻大帐之中颉利可汗正享受着众人的夸赞。
“大汗神机妙算啊!那李世民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等去而复返,直奔长安而来!”
“不错不错,用唐人的话说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一旁的突利却是沉默不语,如今的唐国的厉害远远不是那个什么大隋能比的,他甚至有些心焦,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即使是自己此前已经派心腹去到唐国示弱,告知对方突厥南下的消息,但根据阿斯兰所说,对方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有些......有些期待!当时的唐国太子,如今的唐国皇帝李世民,他那种自信和威势是做不了假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对颉利出言提醒道:“大汗,如今的唐国皇帝不再是那个年迈的李渊,而是他的儿子李世民,就是此前那位天策上将!此人雄才大略,不可力敌啊!”
颉利一时的兴致被突利打断,有些不悦。帐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
但突利却如同没有看颉利饿狼一般的目光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大汗,那李世民手下能人无数,单说那尉迟恭......”
“住口!”颉利大喝道。
“大战在即,你还要乱我军心?”
“阿史那家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胆小之人!今日我替你父汗教训教训你!拖出去,抽二十鞭!”
随后,突利就被拖出帐外,一阵惨叫随即传了进来。
帐内众人皆是心中一寒,面有惧色。
就在这时,帐外士兵禀报:“启禀大汗!李世民!唐国皇帝李世民来了!!如今正在渭水河对岸等待,约大汗会面!”
“什么!?”
大帐内一阵惊疑之声。
颉利有些惊讶地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传令兵支支吾吾的,颉利催促道:“到底多少人马?!”
“启禀大汗,李世民就带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孩子!”
他又问道:“执失思力呢?他有没有一同回来?”
传令兵想了想,答道:“并未看到执失思力将军!”
颉利可汗开始有些慌乱了,执失思力乃是他手下的大将,在他刚到渭水扎营时,自己便派遣执失思力前往长安,企图给李世民一个下马威,但如今看来执失思力被李世民扣下了!他怎么敢?!!!!
颉利沉默了,他有点搞不懂李世民在想什么了。难道他真的有倚仗?还是说虚张声势?连自己的心腹大将都被扣下了,如今又只带了六个人出长安城?还有一个小孩儿?
于是他又问传令兵,“你可知道那小孩儿年龄多大?”
“大约八九岁的样子,额,和唐国皇帝长相有些相似!”
颉利内心更加疑惑不安了,难道李世民连他的儿子都带来了?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不管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见一面再说了。
与此同时,渭水另一边的李世民几人正等着颉利的消息。
本来他的计划是自己带着高士廉、房玄龄、周范、安元寿、李孟尝,加他总共六人先行到渭水河畔与颉利会面,而让李靖、尉迟恭、李绩等人率大军埋伏在附近山坡之后,以防不测。
而且在李恪的分析下,他越发觉得颉利如今只是撑着一口气!自己越有恃无恐,对方就越摸不透!而颉利已经是长途奔袭了,人困马乏之下,他一定会退兵!
李世民念头已转,突然想到自己临出长安时,身为太子的李承乾找到李世民恳求一同前往渭水河畔,心里就一阵温暖,充满了力量。当时的李承乾跪倒在地,恳求道:“父皇,孩儿也想为父皇分忧,与父皇一同出长安,见一见那个颉利!”
李世民当然不可能同意李承乾的请求,毕竟皇帝和太子,必须有人留守京城,否则国家不稳,社稷不安!
于是李世民摇了摇头,严词拒绝了他。但李承乾却有些不满,他不懂为什么李恪就能参与这些军国大事!虽然李恪是自己的弟弟,弟弟有能耐,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却冒出一丝丝嫉妒和不服气,心底也开始埋怨自己的父亲。
而李恪在朝会上分析战局的时候,他作为太子自然也是在场的,但他却没办法像李恪那样,在朝会上挥斥方遒,他还不懂那些军国大事!
于是恶念一起,却是再难消散。
眼见李承乾情绪低落,一旁的李恪出声劝慰道:“太子,国之根本也,不可轻易犯险。”
“如果大哥想要帮到父皇的话,不如替他守好长安城。父皇不让你去以身犯险,正是重视你,他害怕你受到伤害!”
“陪父皇见突厥可汗这种危险的事情,让小弟去帮你尽孝就好。”
李恪诚挚的话语让李承乾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他心里想:“我真该死啊!竟然没有理解父皇的真正意图!还嫉妒这么爱护自己的弟弟!”
但嫉妒这样的情绪一旦产生,哪怕一时间被亲情压制下来,这种子也会随着时间而发芽,开花,结果!
李恪却是没想到李承乾心里戏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个兄长有些可怜,未来还要当一二十年的太子!
而且还是在他老爹李世民这样的皇帝手下当太子,那可真是煎熬!
......
渭水河畔,李世民看着周范怀里的四处乱瞅的李恪,脑子就一阵发疼,但又感到欣慰。
从目前看来,自己的儿子们没有发生太多争斗,即使是李泰此前有与李承乾一争长短的心思,但在李承乾得封太子以后,也有所收敛。
而李恪?自己看不懂。你说他孝顺吗?有时候你是真想打死他。你说他勤奋吧,有时候懒成猪了。你说他为国为民吧,有时候又行那商贾之事,与民争利!
可以说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三儿子了!
不过拿此前防备突厥入侵来说,李恪的作用又是不可忽视的,这次又主动请缨随自己出长安,理由是替太子陪侍皇帝,替太子尽孝!可能这个理由有些荒诞,李世民也感受到李恪没有跟自己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完实话!
但他不在乎,身为帝王,人才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则罢免即可,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李世民或许只要考虑让李恪跟来还是不跟来的问题,但作为李恪要考虑的就多了。
他此行跟着李世民来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的的确确想要替李承乾陪着皇帝,替他尽孝。
二是为了弄清楚,颉利为什么能如此精确地知道他老爹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成为太子的!
甚至为了给李世民即位造成阻碍,不惜得直接绕道而行,直奔长安!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可疑人物。
一个是义成公主,一个是燕王李艺。
他们两人一人代表了前隋,一人代表了前太子李建成的残余势力。
自己想要好好活着过一个太平盛世,就必须把这些事情给弄清楚!
凡是挡在他面前,不让他李恪安稳过日子的人全都要死!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要除掉!
于是他跟来了。
父子两人各怀心思。
此时,一旁的李孟常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您看,突厥的颉利可汗带人来了!”
李世民和李恪同时看向渭河对岸,只见颉利带着被抽了二十鞭子的突利,还有其他几名部族首领慢慢朝着渭河边走来。
李恪看了看自信满满的颉利,又瞄了一眼他身后面色有些苍白的突利和那些部族首领,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于是他向李世民询问道:“父皇,此前突利派遣使者来长安告密,如今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伤在身,难道是颉利做了什么?另外,看颉利身后那几个首领好像面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恪,不错!一眼就能看到敌人的问题所在,但是还是有些嫩了。
于是他向李恪分析道:“不错,恪儿你能看出来这些问题,说明你有心了。”
“的确,颉利和突利之间发生了什么,甚至那些个部族首领也分成了几派。但这都不重要!”
“不重要?”李恪有些不解。
“哈哈,陛下所说的意思是颉利目前有强大的武力,那他就可以无视所有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一旁的房玄龄笑着说。
“哈哈,玄龄所说不错!这就是草原的生存法则!”
“强者拥有一切!弱者是强者的财产!”李世民有些冷峻地说道。
不过随后他又安慰李恪道:“恪儿你年纪还小,见识还少,哪怕你读过天下所有的书,但有些事情没有亲身去体会,是无法融会贯通的。”
李恪心中一惊,自己无非就是仗着三世加起来活了几十年罢了,但是自己的经历终究是太少了!
哪怕死过,哪怕经历重生!那也只能算是经历诡异,却没有岁月的沉淀,可以说自己面对这些老狐狸们,并没有什么优势!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年轻着呢!大不了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