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两人依旧互相交谈,但都是皇帝在说,而黑红色官服的老官员则在一旁倾听,时不时说上几句,多是安慰皇帝陛下或提些意见,又或是不语点点头。
最后话题竟是又回到那符寒江的水神。
宴暄缓缓问向许离都道:“你可曾亲眼见过那场十境对十境的大战?”
“不曾,但灿若城人传人都快传疯了,臣还是知道些许的。”许离都缓缓道。
宴暄把头抬望天花,露出一抹微笑,举起茶杯站了起来,在殿内四处走动,最后高声一句:“那真是可惜了,你若看到,绝对会颠覆你对高手的认知!”
接着那代表一国之主的皇帝竟两眼发光,如孩童一般喧喊,“那场架,打的是真好,是真好啊!”
他仿佛已经把符寒江水神被斩后发生的祸乱怪像全部抛入脑后。
许离都看这眼前这位已经见过不少天下奇事,却仍然为那一战为之惊叹的皇帝感到些许新奇,倒是又引发他一些兴趣。
许离都起身对宴暄行了个大礼,重重道:“臣只知一二,还请陛下为臣言说当天之日所发生之事,到底多为神采。”
“好!”宴暄迅速来到小桌旁,并没有坐到铺上去,他眼神有些迷离,明明没有喝酒,却已是个痴醉之人。
“只记得那一日,原本晴空万里,平静至极符寒江之上,霎时出现一位白袍男子,他手持一柄锋锐长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只见他剑指江水,高声喊道‘滚出来!’原本平静无漾的水面开始掀起波涛巨浪,阴云也在此时遍布满天,一层更比一层厚。”
宴暄紧紧握着茶杯,好似要把它拧碎,接着悠悠道:“只听四面八方传来悠长威喝‘口出狂言的小儿,敢到我的地盘来撒野,今日必让你有去无回!’水面依旧汹涌翻滚,但迟迟不见那出声之人的身影,那白袍剑修或许是等的不耐烦了,出手迅速,朝江水挥出平淡无奇的一剑,但就在下一刻,剑罡四起威势浩大,那股威压把水神逼的不得不显露真身,他勉强挡下这一击,接着迅速向后退去,目光望向那白袍剑修,多了几分忌惮,他可能不会想到一位十境大剑修,可以被各路朝野奉为座上兵的座上宾,竟会在此对对他一个一国小小水神出手,没等他想明白那剑修再次攻来,动作迅速,干练精简,那水神只得运用这江水与他对抗,抬起手一片江水幻化成硕大水壁抵挡着对方的剑气攻击,他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那十境大剑修,下定决心即便倾家荡产也要活下去,随即开始丢出各种法宝对轰,可谓是精彩纷呈,一时之间两人不分上下,打的你来我往,只是从始自终那剑修只用手上这一把剑跟对方抗衡,且他面色云淡风轻,轻松惬意,如同玩闹一般。”
宴暄抿了口茶,孜孜不倦继续道:“最后不知是那剑修耍腻了,还是那剑修不想再浪费时间,旋即一剑重重劈下,虹光剑意把江水一分为二,什么七七八八的法宝都被他一剑破之,在符寒江水神消散之前问他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来杀他,剑修没有回答,潇洒离去,只留一个清白背影和一颗挂在左耳旁的浮云状耳坠。”
宴暄开始平静下来,坐在铺上一侧歪着身子唏嘘道:“虽说这一战打的不是那么尽兴,皆是那剑修全方位碾压对方,虽知十境对敌剑修更胜一筹,但没想到竟会碾压到如此地步,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一名兵家剑修,这也难怪那剑修全程意气风清,对方输的不冤啊。”
在听完宴暄兴致满满所说的那件十境剑修对十境水神炼气士时,有些汗颜惊叹道:“陛下,这不是十境对十境,而是十境对四境啊,这等碾压之势即使在中土那块大地方也是万里挑一的修士,咱东宝瓶洲怕是要继魏晋又出一位大剑仙了呀!如果能把他拉入咱们水符王朝绝对是一个顶尖战力,那先前死这一位水神其实不算什么了呀。”
没等他沉浸在惊喜之中,就被宴暄泼了一盆冷水道:“那朕也得有本事拉他入伙才行,且不管怎么看,他能不能成为王朝的座上宾这里边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他因何来这寒符江朕心里已经有了定数,估计是那水神的行为举止惹他不悦,也难怪,他性情暴戾,百姓其实早有对他不满,只是没敢说出来罢,若不是他有能力治理好寒符这条常年冰寒的大江,朕早就派人将他诛杀。”
宴暄重重唉叹一声道:“只是朕没有这个治国的能力啊……”
随即又说道:“倘若那十境剑修能为朕效力,那水符王朝将不输那北方的大骊王朝。”
这位在朝廷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官员哪能没点眼力见,随即开始拍马屁道:“陛下说的极是,您英勇盖世,忧国忧民,就算是前几代君主也有过之而尤不及,不说他不想来咱们水符王朝,就算是他求您也得磕三个响头再说。”
一旁的宴暄却是冷声道:“在你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多想想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吧。”
那老官员捋了捋胡须,平静道:“臣自然知道这修道炼气之人的厉害之处,只是深夜这三清殿上上下下除了君臣还能有谁呢?”
宴暄则是冷哼,“明天去查一下那剑修的来历,还有时间不早了,你也退下吧。”
老官员对他躬身行礼道:“愿君眠中,如入桃源之境,臣先告退。”
在出了皇宫后,那老官员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成阴冷,没有半点方才阿谀奉承的意味。
他缓缓开口,“即使在您身边数十载,您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接着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酒葫芦,酒葫芦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全身呈棕黄,他举起葫芦仰头痛饮,许久,竟不见其中酒水见底,如汪洋般肆意倾洒而下,皆入那老官员的口中,几滴酒水从嘴角旁渗出,滴落在黑红官袍上。
待他喝的尽兴才放下酒壶,一脸沉醉道:“也不知这八境武夫与那十境剑修,到底谁强谁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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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风雪庙红御山,红御山老祖坐在一间气派豪盛的屋间喝茶,屋内点有两根蜡烛,还有一人站在他一旁许久,静等这位老祖的指示。
那健硕老者狠厉道:“我希望在庙内大比时,废掉他的双手,让他永世拿不起剑来。”
“明白。”那粗犷汉子暗笑一声,对他作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