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一座环境素朴的房屋内,县令王脩特意为刘备、刘林等一干人等准备了既为庆功,又做接风的宴席。
主厅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目下,县令王脩自当位列主人席,其余赴宴人等分列左右落座。从左边起,则依次是刘备、关羽、张飞等人三人,右边则是贾郑与几名文吏。
至于刘林,则是被安排在右侧最后一张桌。
“来,本县先敬各位英雄。”
王脩此刻十分高兴,脸上笑意难掩,端起摆放在桌案上的一碗陶盏,高高举起后,当着众人面前,一饮而尽。
“县令好酒量。”
“高密安全,有赖县令周全,我等敬县令一杯。”
从旁,几名文吏应声附和,举起面前的陶盏便要向王脩敬酒。
“大可不必,我等应该先敬玄德公这等英豪。”说着,王脩便再度举起陶盏,带领诸人向刘备敬酒。
刘备脸露惊骇,谦恭说道:“此次驰援,全赖孔太守与子义报信...”这时,刘备顿了顿,转头看向最角落里的刘林。
“若非刘林在林间放火,为我兄弟指明照亮远近,某必然不会来的如此及时。”说着便要拉众人先敬刘林。
刘林本不喜欢这样的商业吹捧,被刘备这么一说,脸上顿显无奈。
可正当刘林准备端起陶盏时,先前的一名文吏冷声道:“他本是街头打架的混混,县令让其戴罪立功,已是莫大恩赐。”
“如今却还能与一众英雄同桌共饮,何必计较敬与不敬!”
此话一出,张飞听后怒不可遏,狠狠将陶盏掷于地上,怒声吼道:“尔等识文小吏,怎么如此看待小兄弟!”
看到张飞为自己出头,刘林脸上虽无喜怒之色,却也准备报复一番。
“哦?”刘林缓缓开口,语带质疑,随口说道:“为何黄巾军来时,足下却不敢以严词站在城头怒斥贼帅?”
“是不会说?”刘林用月光瞟了一眼那文吏,继而说着:“还是不敢?!”
先被张飞怒斥,后被刘林揶揄,那文吏顿时没了脾气,只是将身子转向一边,不再继续理会。
“好!”
“小兄弟年少英雄,关某敬你一杯。”紧接着,见那文吏不找事了,众人又再度举起酒杯,向刘林敬酒。
“铛。”
编磬声起,几名身姿曼妙的歌女在正厅中央翩翩起舞,仿佛仙女下凡,引得所有人连连夸赞。
“玄德公,敢问此番各地太守、将军前往洛阳勤王,胜负如何?”王脩忽然朝刘备询问。
刘备并无遮掩,当着众人面,将事情一一道来。
然而,就在众人听完之后,王脩默默饮下一杯酒,幽幽诉说着:“天子蒙难,各方官员却各怀心思...”
“这让百姓陷于水深火热,汉室危矣!”说着说着,王脩双眼流下两道泪痕。
一旁文吏见状,都不免应声附和,幽幽啜泣,以衣袖擦拭眼角。
看他人哭作一团,刘备却面不改色,直接说道:“方今天下,风云变化,各路诸侯为一己之私,全然不顾百姓疾苦...”
“我等兄弟三人,也正是如此,决计愿为苍生黎民顾,匡扶汉室,延续正统!”
“大哥心怀天下,云长自当与兄长共济!”
“俺也一样!”
刘备所言字字铿锵,引得关羽、张飞激情澎湃,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像是见到黑暗中的一缕阳光。
众人对此,也心怀激动,举杯再敬。
这时,虽然刘林坐在角落里,望着与演义中风格截然不同的刘备,心中升起一种激动,令人久久不能释怀。
刘林目光炯炯,神色坚毅地说道:“欲匡扶汉室,唯有重振汉室威仪,方能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清平。”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贾郑默默寻思这些学问,刘林这小子是从里学来的。
然而,大家还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刘林嘴里蹦出。
刘备此时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这区区少年不仅敢干,同时也敢说,仿佛见到当初在大桑树下的自己。
心情略带激动,刘备直接开口询问:“小兄弟既有此志,可有何高见,又该如何复兴汉室?”
听到刘备询问,王脩当即吩咐歌女退下,众人目光落在刘林身上。
倍感目光灼灼,刘林沉思片刻,缓缓起身来到正厅中央,侃侃而谈:“其一,黄巾祸乱,皆因朝廷赋税严重,土地被豪强富绅诈取,百姓无地可种,自然聚众作乱。”
“既如此,某主张该轻徭薄赋,减轻百姓负担,严惩豪绅,深明法度。”紧接着,他继续说:“民以食为天。”
“收成好时,当让百姓粮仓充实,衣食无忧。若遇灾年,则该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说到此处,刘林环视一周,微笑道:“如此一来,得百姓真心拥戴,大事可期。”
霎时,包含刘备、王脩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刘林这番言论震惊到,急忙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其二,广纳贤才,不仅仅以经学子弟为先,更该注重兴办学堂,培养寒门士子,以所学在治理地方,教化百姓。”
“其三,整饬吏治,严惩贪腐。”
说到这里,刘林望了一眼刘备,慢慢开口说:“玄德公可还记得鞭策督邮一事?”
刘备登时心里一惊,明明这件事少有人知,而且过去多年,看他年纪尚轻,是从哪里得知此事。
好在刘备依旧面不改色,显得非常平静。
刘林笑了笑,目光锐利,张口说道:“最后当加强军备,保境安民。外御强敌,内平叛乱,使百姓安居乐业,方能再兴汉室。”
众人听罢,皆陷入了深思。
渐渐地,大堂内静的出奇,若是此刻地上掉落根针,也能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眼看众人沉默不语,王脩便欲开口,转移众人注意。
“老夫不才,虽著经半生,却对社稷无尺寸之功。”
这时,大堂门口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拄拐一支树根雕制的拐杖,小心翼翼迈过门槛,缓缓走到大门旁。
“方才听小兄弟所言,虽谈论政论、官员,可句句不离百姓,实令老夫羞涩。”老者举止微颤,朝着刘林微微躬身一礼。
刘林也被位老者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扶起老人。
就在这时,老人缓缓抬起头,那须发皆白的苍老容颜,立刻引得刘备、王脩匆忙离席,一路小跑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