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慵懒地降落在山的那一头,将自己的最后一丝温暖撒向了大地。山谷里飘洒下来的落叶转瞬间便被和熏的阳光照耀的金黄一片,已经变得干枯的枝桠一抖一抖的迎风招展,仿佛在欢迎着远方的来客。
树林里,不时有几只野兔,从杂草和枯树干之间窜过,给要入冬的森林带来勃勃的生机。偶尔一阵风从林间吹过,空旷的野树林里便响起号角一般的声音,罕有人迹,渺无炊烟,方国与方国之间的道路上,遍地都是如此萧瑟的景象。
“咕噜咕噜。”
“哒哒哒。”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森林里久违的宁静,吓得才刚刚睡下的兔子,狍子四散逃走。随着繁杂的马蹄声,一队战车从森林外的平原渐渐的滚了进来,“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在林间回响的越加响亮。
战车大概有近五十辆,两辆成一排,两边分别还有两列手持石矛石戈的士兵,如同卫士一般随着战车前进。
战车队伍的最后,是一位穿着皮甲,头戴毡帽,脸上有一道叉一样伤疤的中年汉子,汉子骑了一匹毛色雪白的战马,跟着战车缓缓前进。叉脸男子的后方几步,还有一个脖子上戴了一块玉菩萨的瘦削男子,一脸笑意的跟着前进。
在他们身后,还有近五十名手持弓箭的士兵,被一百余持戈矛的士兵护在中央。这么一大队的人马,即使在一个方国,也几乎是全部兵力,无论对于哪一个小部落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夕阳西下,叉脸男子不时抬头看一看天空,光线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强烈,自己可以睁眼看着太阳,该是安营扎寨的时候了。常年在行军打仗中的经验告诉他,对方本就擅长夜袭,若是安营仓促,极其容易被对方找到破绽。
“停!”还不等他发话,战车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穿着黑色野猪皮皮甲,头顶毡帽戴了一根花翎的小头领模样的人举起了左手,一声轻喝,随着人与人之间传递下来。
整支队伍一时间逐一有序地停下了脚步,小头领跳下了战车,目光扫视过整片森林,眼睛微微眯起。又走向道路两旁,顺着一棵棵枯树走了过去,约莫走了十几步,才转身返回队伍中。
小头领穿过整个战车队伍,走到队伍中间叉脸汉子处,躬身说道:“宗伯,有情况。”
叉脸汉子正是姒启派来进攻六的宗伯,乃是斟灌氏最出色的战士姒权,姒权一生之中胜仗多,败仗更多,然而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因此被夏氏族称为氏族第一福将。
本就是心中有所担心晚上天黑视线不好的他,立即警觉,大声吩咐道:“停止前进!”又向后命令道:“甲之,你带人进林,五人一组,互相照应,迅速将两边排查一遍,找到附近方便安营的地方。六地人少,就算是埋伏,也埋伏不了这许多人。”
姒权身后不远处一个黑脸汉子领了一声“是”,从整支队伍中领了部分人,分成两支队伍,向着两边摸索而去。
甲之带着四个石矛手在最前方探索,见到一棵树上留下的划痕,上前靠近着蹲下,伸出手在划痕处摸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低下头看着仍旧凌乱的树叶,甲之趴伏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好一会儿站起来道:“附近暂时没有动静,仔细观察树叶的痕迹,看看能不能有线索。”
另一片森林中,带队的一个小头领大咧咧地走在前方,手中青铜长矛当做玩具一般不时拨弄一下,吐槽道:“宗伯大人也太小心了,打个六这种弹丸小地,直接大军开过去,那仲甄还不就吓得将封地拱手相让?还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被叫过来当壮丁,这林子里鸟都没一只,去哪找人?”
正说着,一根麻绳忽地从树叶之中腾空而出,如同蛰伏多时的毒蛇,对猎物发动着致命一击。麻绳横到小腿的高度,两端树叶丛下面两道匍匐着的人影蹲了起来,逆着小头领前进的方向一摔,小头领随着麻绳带出的风声应声便倒。
心知不妙的小头领弃了自己的青铜长矛,顺着自己倒地方向向前一滚,单手撑地顺势蹲起,着急的大喊了一声:“有埋伏!”
“上。”
“杀。”
铺天盖地的声音瞬间笼罩住了这一支队伍,黑影不断的从树叶丛下“倏倏”地起来,有的带着麻绳将人绊倒,有的持着石矛石戈冲着离他最近的敌人便刺。
夏的一名士兵反应迅速,用自己的石矛格挡开偷袭者的石矛,在他旧力略过新力未发之时,又是一根石矛冲着他的脸刺了过来,矛尖穿刺进他的眼珠。他“啊”的大叫一声,咬着牙左手紧紧抓住对方的石矛,右手顺着矛杆的方向将自己石矛刺了过去,对方受了一击,扔了石矛后退。
小头领看着已经逐渐混战在一起的双方人马,正要去拾起自己的长矛,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阵风声,急忙闪开身子,与一杆有着青铜矛尖的长矛擦身而过。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脸汉子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不等他说出一句话,那汉子的长矛舞的虎虎生风,一劈一刺之间,令他疲于应付,无法接近自己青铜长矛半步,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名士兵将长矛给抢了过去。
再次用双臂挡住长矛的一次横打,小头领只感到自己的双臂发麻,对方的力量是他生平难以遇见的,明知道敌不过对方,小头领转身便跑。
那白脸汉子讥讽地看了小头领一眼,从不远处不断放暗箭的弓箭兵手里拿来了一张长弓,弯弓搭箭,目光如炬,逃跑中的小头领身影在他眼中逐渐放大。
“嗖。”
弓弦往回一收,箭簇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笔直的向着小头领飞了过去。小头领着急忙慌地逃跑,混战中无暇顾及后方事物,跑了一段距离觉得自己离得远了,反头一看,只见箭簇对着他的脑门射了过来。
锋利的箭簇直接穿进他的眉心,血光飞溅,小头领眼前一黑,身子骨无力再给予支撑,被箭簇带着向后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