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刚从文华殿进修回来。
就听说要被请去断公事。
想到杨廷和这个难缠鬼。
朱厚照就很烦。
“臣叩见陛下。”
“诸卿免礼。”
李东阳，焦芳，王鏊，杨廷和这才抬起头，看向皇帝。
刘瑾，谷大用，张永，萧敬四人站在御案前。
自从跟夏皇后成为……盟友。
帮他完善许多细节。
朱厚照底气足多了。
之前还害怕杨廷和。
但是昨晚彻底明白了。
自己是皇帝，顶着皇帝皮囊。
只要没有破绽，跟杨廷和硬刚也不是不可以！
他昂首挺立，负手看着殿中的几人。
李东阳他们立刻低下头。
不敢再去抬头跟皇帝对视。
这竖子怎么看起来，越来越红光满面，越发贵气了？
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真假。
杨廷和心思缜密，性格谨慎。
很快就察觉到朱厚照的变化。
刘瑾看着焦芳，那眼神的意思是，待会儿帮谁，得分清楚。
杨廷和此时回过神，看到刘瑾和焦芳的“同流合污”，心里十分的不屑，露出高傲而自信的样子。
今日，你敢提起火烧死人的事情来，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阉宦。
刘瑾感觉耳朵发烧，眼睛瞪向杨廷和。
又在编排杂家。
这个老狗！
李东阳心里这会儿很纠结。
他忍辱负重，跟刘瑾示好，无非是不想辜负先帝嘱托，辅佐皇帝治理江山。
今天自己要是不帮刘瑾说话。
那杨一清岂不是放不出来。
他跟刘瑾的交换，当然记得。
李东阳心里纠结，但是他也很快想清楚事实。
杨廷和家确实起火了。
烧死了五个随从。
这件事是真的有。
御史也弹劾了。
所以，陛下要是问起，自己就只讲事实。
但是杨廷和是难得的有才能之士，也不能帮着刘瑾去陷害大臣。
杨廷和早就察觉到这些异样的氛围。
这个竖子还能把我收拾了？
他收拾你们才对。
否则刘瑾的司礼监掌印，怎么说没就没。
这个竖子有什么手段，自己最清楚。
倒泔水的老实人，岂能翻出自己掌控。
杨廷和很自信。
朱厚照看着众臣，索性懒洋洋坐下来：“李师傅，杨师傅，你们一起来寻朕，是为何事。”
杨廷和看到这一幕，尤其是朱厚照懒洋洋颇有气势的坐姿，说话的语调和正德一模一样厚，忍不住皱皱眉。
“回陛下，臣是来请陛下为臣做主的。”
杨廷和高声道。
朱厚照看了看杨廷和。
你个老狐狸，还给你做主？
你自己能吃什么亏！
同时，朱厚照心里也突然有个声音：刘瑾肯定没把事办成。
“杨师傅，做什么主啊？”
“禀陛下，四月里，臣家中失火一事，几个随从为救火而亡，臣尽心弥补，可是刘瑾这厮，却有意串通别人陷害臣。”
此话一出，武英殿大学士王鏊直接诧异的看向杨廷和。
你们吵吵就是为了这事？
大白天，可真闲。
这种事，直接找三司，有必要来找陛下决断？
焦芳看着杨廷和，面不改色的站着，摸着自己胡子，但是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他希望平日里和自己唱反调的杨廷和直接被皇帝收拾。
上次还弹劾自己儿子。
这个老狗，仗着王鏊和李东阳帮他说话，嘴里喊着仁义，尽干些恶心人的事情。
“还有这个事！”朱厚照身子立刻坐直，好像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
你挺会装傻。
看着朱厚照这样，杨廷和直接提醒：“回陛下，当时臣接陛下回宫时，家里起的火。”
朱厚照没理会杨廷和，而是看向刘瑾：“刘瑾，这件事，朕早就听说过，为何今天又提起。”
刘瑾盯着杨廷和，道：“杨廷和家起火，本是小事，可是烧死两个随从和三个伙计，却将消息直接隐瞒不报。
奴婢找到杨五杨六家眷，去刑部上状子，谁知道杨廷和的管家连夜将人接走，安顿下来，美名其曰弥补。
奴婢觉得，这时他杨廷和在亡羊补牢，堵住亡者家眷的口，其他三人不知埋在何处。”
“哦，原来是这样。”
朱厚照点点头，转头看向杨廷和，道：“杨卿，此事可属实。”
“回陛下，属实。”杨廷和道。
朱厚照语气严厉，道：“既然属实，为何隐瞒不报！”
“陛下，这是臣的家事，死的也是家奴，况且臣也做出弥补，不触犯大明律，只是道义上不妥。”
朱厚照语气严厉，道：“你还知道是道义上不妥？
身为内阁之臣，平日里仁义道德之书都白读了！”
“杨卿！此事死掉五人，怎么说都是你不对。”
杨廷和气的胡子颤抖，你个竖子，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小子不清楚吗。
跪下道：“臣有错，只是臣绝不是有意的，臣知错。”
众人默不作声。
刘瑾就知道，只要不能证明杨廷和对死去的人不顾，今天这件事最多是杨廷和德行有失，想要扳倒不可能。
不过陛下今天真不错。
明显是帮着自己的。
偏偏这个杨廷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还在这里辩解。
杨廷和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昏头了。
“知错？”
“好一个知错。”
朱厚照盯着杨廷和道：“杨卿一句知错，死的是五条命，你是朕的好师傅，如此德行有亏，朕若是偏袒你，朕往后如何约束朝臣，岂不成了护短之人。”
“一句知错，就想把这件事盖过去？”
“朕当公正处理此事。”
看到朱厚照没有宽松的意思。
李东阳和王鏊焦急起来。
焦芳这会儿都快要笑出来。
刘瑾和谷大用高兴起来。
杨廷和要被罚了。
“陛下，臣已经将杨五和杨六家眷安置补偿，至于那三个倒泔水的伙计，臣找到了他们熟悉之人，已经安置妥当。
其中那个叫朱寿的，他的工友这两天找到臣，希望见一见这个死去的朱寿。”
杨廷和说最后几句时，眼睛盯着朱厚照，一字一句。
朱厚照看着杨廷和，牙梆子都咬的紧紧的。
这个家伙！
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朱厚照深深看了杨廷和一眼。
“纵是如此，杨卿，朕还是要罚你薪俸一年，去死去的三个伙计坟前祭拜，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