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小二眼睛尖急了,瞧见这里有个外地姑娘便赶忙靠了过来。
这京城的茶楼多得数不胜数,竞争压力大,现在又不到饭点,很少有人买吃食,几壶茶水赚不了什么钱。
他需要一位顾客为他开上一张,显然,这外地姑娘就是他的目标。
“这位姑娘看打扮不是本地人吧。”
女子点了点头。
小二在这茶楼里工作,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像这样的外乡女子也见过不少。若是独自找来,大多是听闻京城繁华热闹,过来投靠亲戚的。
“姑娘来京城可是来寻人的?”
小二问。
女子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又摇头。
“不是,他不是人。”
“嘶……”
小二瞬间脑补出一个九曲回肠的爱情故事,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连如此美丽的姑娘都敢辜负。
但这都不是重点。
“我看姑娘才到这茶馆不久,京城虽繁华,城外好几里地却少有人烟,想必姑娘忙于赶路还没吃过午饭吧。”
小蛛没有领会小二的意思。
“平日里都是大王抓些蛇鼠虎豹,这次出门我也去山里抓了一些,没吃完的都装在肚子里呢,饿了就会拿出来吃一点。刚才在路上倒是真的没有吃过。”
小蛛没有说谎,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但准备的还算充分。
她肚里乾坤中,藏了好几只被蛛网裹起来的野兽。
有那山中黑熊,也有林中猛虎,还有几只小蛤蟆,都已被她用毒液融化,饿时拿出来吸食便是。
但随着道行增加,她也时常感受不到饥饿了。
“客官真会说笑。”
小二只认为这女子是在打趣,这苍茫地界的凡人都知道,这深山老林里,是有真妖怪的。所以大王这些词汇用于玩笑也不少见,这等容貌气质的女子,难不成还会是妖怪变的?
他只注重的最后那句话,这位女客官还没用过午饭呢。
于是他用心的向女客官推荐了些菜品,鉴于这位客官可能是来投靠亲戚的,他还特意挑了些实惠但可口的菜肴。
小蛛对那些菜品也感到好奇,盛情难却之下点了两三道,可之后结账时,却发现自己不知银两为何物。
“哦,原来小哥向我推荐些吃食,是想赚我些银两。”
上次遇到唐僧她也问过什么是银两,却没有得到回答。
在刚才其他客人的三言两语中,她大概知道了,银两就是凡人的宝贝。
小哥尴尬的挠头。
“客官您说的是没错,但这生意就是这么做的啊,再说我也没有欺诈于你,这价格也是公道价……”
一旁的熟客纷纷开口附和,算是为这小二不曾宰客作了证。
“没事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要用宝贝交换宝贝嘛。我想想用什么与你交换。”
那次孙悟空说妖怪要有自己宝贝,她就像着了魔似的。
好歹也是个能化形的中妖怪了,怎么能连个宝贝都没有呢。
所以她曾到过小桃山南边的小溪,在里面挑了颗晶莹透亮的石头。又到北边的深山,摘了一株吸收过日月精华的草药。
甚至悄悄去过人类世界,现出二米来高的蜘蛛原形,从人类贩子手里抢走了一整架小孩们视若珍宝的糖葫芦。
那可是一整架!
只是她收集到这些之后,并未觉得它们有多珍贵,她看它们,永远没有石头看木偶时那种眼神,她觉得那才是看宝贝的目光。
如今正好,可以用这些当做换这顿饭的宝贝。
实在不行,就从肚里乾坤中把那化为血水的老虎或者黑熊拿出来。
将血水吸食干净,皮毛给这小二哥便是,也不算为难他。
她曾在山中见过,人类费劲千辛万苦也要猎取野兽的皮毛,想来一张换一顿饭应当是足够的。
小蛛在心中思绪万千,没有说话。可旁人看到的却是一位远来寻亲的外乡人为一顿饱饭为难住。
那小身板,又没驼个包袱,又没挂个钱袋,哪里有装宝贝的地方。
小二暗叹一声,正要为这外乡人免下这顿饭钱,却听门外一个粗壮的声音呵呼道:
“小二哥,这位朋友的饭钱便由我来付吧。”
店里的茶客都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向门外看去。
来人身材壮硕,他一身素衣,有一把抢眼的宝剑配于腰间。蚕眉凤眼,好生凌厉,更有一股常年练武之人才有的豪迈气质。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左腿处似有一些隐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虽幅度不大,但与正常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
这人一进门,便被旁人认了出来。
“竟是黄进士!久仰久仰!”
“早听闻黄进士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是啊是啊,两日后便是武举殿试,若我乌鸡国有黄进士这样胸怀大爱的状元郎,也是我乌鸡国百姓的一件幸事啊。”
那黄进士踏入茶馆内,与那些搭话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便来到店小二面前,将一个粗布钱袋丢到小二手中。
“小二哥,这位朋友的钱,算在我黄某的头上。我乌鸡国繁荣鼎盛,这顿饭,便当作为这位客人接风洗尘了。”
四周茶客又一阵恭维,那店小二急忙应是,拿了钱袋清点,数来数去好几遍,发现还是少了三文。
这位女客官点的吃食也不算贵啊……
最终他还是没有作声,在柜下鼓捣了一番,又将钱袋原原本本的塞回了那黄进士手中。
“黄进士,感谢您的慷慨之举,这是找您的钱,您收好。”
黄进士接过钱袋,笑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依旧与那些茶客说着些好听话。
却是在旁边的小蛛先向他开口了。
“你叫黄兴,我见过你。”
茶馆里众人都安静了,看向小蛛这边。
“姑娘莫要说笑了,那会试放榜时,半座京城的人都知道某名为黄兴,某下从未见过姑娘,姑娘又怎会认识某呢。”
“我说我见过你,不是说我认识你。”
那女子如是说。
黄兴一阵头大,他这整日流连于各处茶馆酒楼,就是想立个好名声。
特别是他们这种考武举的,最怕的就是这种情感纠葛的流言,届时就算殿试得了名次,那些达官显贵若要招他作女婿,也要因为他这流言再作一番斟酌。
可他当真不认识眼前这女子,尽管她有副好样貌,可黄兴眼中只有两日后的武举殿试。
他与那女子好一番交谈,却发觉那女子好似认识他爹。
她是这样说的:
“我们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我是来找人的,可先遇到了你,你爹还在吗,我想去看看他,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黄兴将信将疑,可这茶馆实在是人多眼杂,他急于摆脱,便同意了将小蛛带到家中与老爹见一面。
在与众人一番客套的告辞之后,他们便离开了茶馆。
前脚他们迈出大门,后面的人便议论了起来,这些议论黄兴没机会听到,但小蛛却能听个清楚。
“这黄兴,殿试在即,其他武进士都在练习巩固,他倒好,整日流连茶馆酒楼。”
“莫这样说,人家武道天赋绝伦,从小天资卓绝,练武修行一日千里,是那别国的皇朝遗孤,没看他腰间那把剑吗,传闻便是他皇族的信物,人家有这天资在,少练几日武又如何。只是可惜,是个瘸子。”
“哼,我乌鸡国武进士中,天赋绝伦的又不是只他一个。再说,我怎么听闻他家是从那偏远深山搬迁过来,他爹甚至连内城的屋舍都租不起,只在那外城边缘安家落户,又怎么会是那皇朝遗孤。”
“莫要多言,若他真在殿试争了个名次,你们议论的种种,又真的重要吗。”
“也是。”
众人应一声,又换了个话题,重新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