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灵芝堂的招牌之下,几口大锅熬煮的茶汤热气腾腾,香气袅袅飘散。
太医院使和两位太医院判同样摆出太医馆的金字招牌,浓郁的药香弥漫四周,沁人心脾,却只是叫好不叫座。
“你们究竟耍的什么花招?”刘院使紧皱眉头问道。
“刘院使不妨亲自尝尝。”朱栩微微一笑,示意珠儿盛上一杯。
“早有此意,倒要看看你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迷魂汤!”刘院使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刘院使连同两名院判依次品尝。
三人相继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为何会有这般发汗的效果,你们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刘院使追问道。
朱栩手指轻轻转动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
“乃是红茶、牛奶、黑糖,外加特效药山蓝的根。”
“原来如此,山蓝根对于风寒的确有奇效。这食补之方,也算是巧妙。只是若真的染了风寒,还得是我们这上品方剂才能药到病除。”刘院使自信满满,两名院判在一旁审视之后,也是捋须微笑,深表赞同。
“待真正生病之人感受到咱们这上品小青龙汤的效用,孰优孰劣自然一目了然。”两名院判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自信。
“你要尝尝吗?”刘院使转头看向朱栩。
珠儿赶忙摆手说道:“药怎能随便尝呢,我家先生又未生病。”
宋启贤走过来笑着说道:“无妨,几位御医出手,必是上品良方,常人饮之想来也是有益无害。”
宋启贤接过药碗,几口喝干,瞬间出了一身汗,只觉浑身通泰。
朱栩端给珠儿一碗,三人毫不客气,先享受了一回御医的上品方剂。
那三名御医见状,面露鄙夷之色,说道:“三位这哪里是品尝药效,分明是来占便宜的。”
珠儿怒目而视,正要反驳。
“我们呀,是想要喝光刘院使这锅药,好叫你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哈哈。”朱栩与宋启贤二人嬉皮笑脸,毫不在意。
刘院使三人无奈摇头。
“先生,我们不会输了吧。”珠儿忧心忡忡,眉头紧蹙。
“不会,我这可是丝袜奶茶的独家配方,不仅抵消了板蓝根的苦涩味道,更增添其醇厚芳香。比方剂或许稍逊一筹,比营销手段,先生我还从未怕过谁!”朱栩自信地摇着折扇,眼神坚定。
宋启贤赧然一笑:“灵芝堂的李大夫确实有些神妙方子,能够与这太医院精研的小青龙汤相抗衡。区区在下不才,专攻外科。”
“珠儿知道,宋先生是外科大夫。”珠儿轻轻颔首。
“不好了,有人喝了这东西中毒身亡了!”一声惊恐的呼喊骤然响起。
宋启贤闻言,毫不犹豫地分开人群,大声喊道:“我是灵芝堂的大夫,让我看看!”
珠儿赶忙吩咐闽王府仅有的两三个人维持秩序。
朱栩手摇折扇,神色凝重地步入人群。倒地之人面色惨白如纸,口吐白沫,宋启贤已在其腹部几个大穴扎了针,可那人仍在不停地手脚抽搐。
“珠儿姑娘,帮忙将他扶起,先催吐再说!”宋启贤急切地向一旁的珠儿求助。
珠儿迅速吩咐几名身强力壮的伙计,合力将倒地之人搬至合适的姿势,架了起来,那人随即开始呕吐。
珠儿的这番利落操作,让宋启贤颇为满意。
几名太医也匆匆赶来查看,把脉的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个个神色紧张。
朱栩不住转动折扇,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即便有珠儿提前安排好人手,将人群控制在外围,现场依旧一片混乱。
那些打了一罐奶茶的人纷纷将其倒掉,已经喝了的也在拼命抠嗓子眼呕吐出来。
“宋先生,这人可有性命之忧?”珠儿探身查看,满脸焦急。
宋启贤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几名太医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太过怪异了,还需查查医书才能知晓。”
“给他灌水,然后催吐!看这样子有可能是生物碱中毒。”朱栩折扇猛地一拍手掌,目光坚定。
众人皆望向他,将信将疑。
宋启贤略一思索,连连点头。
珠儿赶忙吩咐人去附近打清水。
朱栩踱步来到他们那锅奶茶旁,满心疑惑,用手指沾了些放到鼻尖仔细嗅了嗅,未发现任何异常。
他咬了咬牙,大着胆子用舌尖轻舔了一下。
“先生不要!”珠儿隔数米看到,惊慌失措地呼喊。
“先生叫珠儿好生担心……”珠儿心急如焚。
朱栩轻摇折扇,片刻后又自顾自点头:“怪哉?”
珠儿急忙吩咐几名王府之人:“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先生正在挖掘线索,此事怕是要对簿公堂。”
“诺!”
任凭闽王府的差人如何呼喊,现场依旧乱作一团。
不多时,中毒之人在宋启贤与几位太医的合力救治下。喝了又吐,吐了又灌,反复折腾了好几轮,情况总算稍微稳定了一些,却仍是昏迷不醒。
此时,黑着眼圈的朱允炆带着县衙的差役匆匆赶到。
朱允炆向朱栩躬身一礼,朱栩只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朱允炆又转向几名太医询问情况。
“沈先生,宋先生,衙门口接到举报,此间有奸商害人。既然此事由我督办,还请看在家父与皇爷爷的面上,给小王几分薄面。咱们一道前往衙门大堂将事情说个清楚,还二位清白。”朱允炆态度恭敬,言辞恳切。
“这个自然,殿下职责所在,我等自当配合。”朱栩终于回过神来,一转折扇说道。
“三位太医大人请了。”朱允炆仍是礼数周全。
几人连连点头。珠儿仍是嘱咐差人看好现场,严禁可疑之人随意破坏。
县衙大堂中,朱棣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县官坐在书案之后,两旁差人排班肃立,威风凛凛。
看到朱棣坐在一侧,珠儿略微松了一口气。朱栩手中捏着一枚红色的种子,仍在苦苦思索。
“你二人可是新晋为太子医病的神医?”县官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宋启贤不卑不亢地一抱拳:“在下福州灵芝堂宋星应,这位是宋某的东家沈若钦。”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如此,若无人担保,也要将你二人收押治罪。这毒伤人命的罪过,你二人身为医师更是难辞其咎!”
“本王来替他二人担保。”朱棣起身说道,目光看向朱栩,意味深长。
珠儿略感局促,朱栩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丝安慰。
县官眉头紧皱:“四皇子殿下,非是下官不近人情,只是宰相胡大人刚刚派下人来,要下官秉公办理。并且特意嘱咐,四殿下您的作保,无效!”
“岂有此理!”朱棣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县官却充耳不闻,侧过脸,不去看他。
“那我如梦楼可够了这个资格吗?”一声清脆悦耳的成熟女声传来。
“原来是如梦姑娘大驾光临,快些请进来,万不可怠慢了!”县官立刻起身相迎,满脸谄媚。
轻纱遮面,一名女子在几名粗壮汉子的护卫下,款款步入大堂。
“没想到如梦姑娘这般大排场。”珠儿小声嘀咕道。
“金陵花魁每日接触的皆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这县官怎敢不巴结。若论地位,确实卑微,若论名气,却高得惊人!”宋启贤压低声音在珠儿耳边说道。
珠儿撇了撇嘴,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