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准备饭菜的时机,朱栩被珠儿叫到了后厨,宋启贤也在其中。
“你俩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次有商行的掌柜在,可不要拿我开涮啊。”
朱栩略微有些怕了这二位了。
“先生,我俩有些想不通,这商行的人既然有嫌疑在身,为何又会主动送上门开,要衙门审问一番呢?”
珠儿嘟嘴道。
“是珠儿你糊涂,我可是明白的很,那商行的掌柜定然是看东家的面上,拼着惹上官司,也要上报线索。”
宋启贤书本不离手,便是君子远庖厨。
“若不是见到本姑娘,他们又怎会知道是先生拿着燕王殿下特地给他制作的六扇门腰佩在办案呢?”
珠儿撇撇嘴道。
“这个……”
宋启贤在手里掂了掂那枚“六扇门指挥使朱栩”的玉牌,握在手中。
“这曼陀罗花中毒的症状十分独特,想来在中原还是很少见的。”
朱栩平静提醒道。
“想来定是他们心中起疑,这好端端的,搜捕这些僧人为何?是不是在追查曼陀罗花种的事情,故而忍不住心中疑惑,所以上前询问?”
宋启贤有些不确认道。
珠儿凝神思索片刻,一拍掌。
“没想到你还有脑筋灵光的时候嘛。”
“我脑筋一向很灵光好吧,我早便想到了,只不过想考教你这女娃一二而已!”
朱栩拦住珠儿要打他,微笑不语。
当晚众人吃罢便饭,急匆匆便前往那处寺庙。
马车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便能望见寺院中矗立着一座白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诱人的花香。
珠儿张开双臂,轻盈地转了一圈,深深呼吸。
“有些头晕。”
珠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珠儿,你莫要太过用力。”
朱栩温柔一笑,轻轻揽住了她。
“果然是这里。”
宋启贤双目一亮,却不敢过多吸入。虽说有寺庙院墙遮挡,尚未见到成片的曼陀罗花。
“正是此地!”
两名番商说道。
朱栩微微颔首:
“辛苦二位了,至此便可,后面交由我们。”
两人恭敬应诺,驾着马车扬尘而去,留下三人于漆黑的夜色之中。
朱棣带了县衙的人马,将几条大路封锁。
此次他们志在必得!
轻轻叩响寺院的大门。等待的时光里,这幽幽的花香,让夜色更显静谧。
“这花香能驱虫,切记不可深呼吸。”
朱栩轻声嘱咐珠儿。
“哦。”
珠儿轻轻点了下头,仰望着朱栩,享受着这三人相伴的时刻。当然,若只有两人或许会更好。
“阿嚏!”
宋启贤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宋兄该多饮两碗那小青龙汤才是,那刘院使并非徒有虚名。”
朱栩略带顽皮地说道。
宋启贤缓缓摇头,正欲反驳。
吱呀呀!
透过寺庙的木门,可见一名半敞衣襟的喇嘛僧。
“大师傅请了。”
朱栩双手合十道。
喇嘛僧回了一礼:
“施主请了,夜寒风凉,三位可是要借宿一晚。”
“正是,我等结伴秋游至此,不想纵情游玩间,误了时辰,驿馆马车已回城去了。”
朱栩折扇指向驿站方向说道。
“无妨,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喇嘛僧打开僧门,将几人让了进去。
珠儿四处打量,正中一座禅堂,两侧两排厢房,料想那些曼陀罗花应在更深一层的院落。
“这些僧人如此好客,不觉怪异吗?”
宋启贤与珠儿在后,轻声说道。
“有何奇怪,此处地处郊外,香火平常。公子这般阔绰,前来一趟,随缘捐赠定然不会少。”
珠儿吐了吐舌头道。
“原来如此。家母信佛,每年积善缘,为佛堂修缮捐赠的金银着实不少。你家公子倒未必了,怕是要吃哑巴亏。”
“出家人虽未必真能四大皆空,总归比你这凡夫俗子的境界要高些。”
珠儿撇嘴道。
喇嘛耳朵微动,微笑不语。
朱栩眉头微皱。
这后院中正如珠儿所料,有一块花圃,植满了曼陀罗花,花香格外浓烈,浓烈到透出一股别样的臭味。
“这是…转经筒……”
朱栩不禁出声道。
“施主识得转经筒。想必会对上面的梵文箴言感兴趣,可以转动来参悟一番。”
喇嘛僧双手合十道。
朱栩颔首,走上前去,借着夜色,轻轻推动转经筒。就在朱栩推动转经筒的瞬间,他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变幻。
一对藏族男女纵马而来,男人翻身下马,将女人抱起,热烈高呼着旋转。两人在开满曼陀罗花的山坡上纵情舞蹈。
观其面容,女子是清秀小巧的汉人女子,身着藏蓝布,彩裙飘飘。
男子是个长发微卷的藏族汉子,粗犷而帅气的脸庞与女子相得益彰。
轰隆隆烟尘骤起,一队马队奔腾而来,竟然全部装备着火铳!
“是大明的辽东铁骑!”
朱栩暗自惊呼,为两人捏了一把汗。
嘭嘭!
空放了几枪。
男子将女子护在身后,牵过马匹,抽出一把打猎用的猎枪,对准了身前的军队!
呼啸而过的马匹,瞬间淹没了一切。
一位身披亮银薄甲的将军,将女子拉上马背,流下两行清泪。
马蹄过后,只留下男子不甘的眼神。男子艰难爬起,浑身伤痕累累……
“先生?”
珠儿轻轻拉扯朱栩的手臂。
朱栩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幻觉之中。
“施主可是见到了什么?”
喇嘛僧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朱栩摇了摇头,试图平复心绪,说道:“不过是一时恍惚,多谢大师。”
喇嘛僧颔首一笑,领着几人进了客房。
“敢问大师,前几日可有斋客在此居住,在下有位云游天下的朋友,不知可曾路过此地。”
朱栩手握折扇,抱拳问道。
“是曾有位虔诚的施主,曾在小寺居住过月余。不过前日突然不辞而别,叫小僧好生寻找。佛祖保佑,一切平安……”
“多谢大师。”
朱栩若有所思。
喇嘛僧合十退出,轻轻掩上房门。
夜间,朱栩与宋启贤二人将整个喇嘛寺庙仔细搜寻了一番,却仍旧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作为唯一的房客,这间寺庙连僧人也少得可怜。次日再行调查,这几人均无作案动机。
垂头丧气之间,迎面遇上朱棣一行,驾着马车。
朱棣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
“如何了?”
不问便知,对方亦无所获。
回到衙门,朱栩询问中毒之人的状况,说是被家人领回去医治了。
朱栩眉头一蹙:
“怎会如此随意。”
“人家是受害人原告,难道衙门口还能强行扣留不成。”
朱棣替那些差役解释道。
“观那人装束难道也是衙门的差官?”
朱栩略显急躁。
几名差役相互询问了一番:
“回大人,并非是衙门口的差役,我等不识。”
“无妨,那便唯有问他本人了。”
朱栩折扇一展,起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带我去。”
朱栩各抛了一锭银子给两名捕快。
两人忙说不敢要。
“沈先生,并非银子之事。限期将至,您若再破不了案,大人吩咐,即便有担保,我等也不能放您自由行动了,是要治您的罪的,大明律法严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时谁也救不了您!”
朱栩微微颔首,神色从容道:“多谢二位相告,虽说有些波折,但真相已然近在咫尺。”
两名差役相视摇头。
珠儿在后紧追:
“先生!此次可是有把握了?”
“八九不离十了。”
朱栩朗声说道。
“每回都这么说。”
宋启贤也连忙跟上。
朱棣叹口气,无奈跟来。
金陵城内的一处民居。
床上躺着昏迷未醒的受害者。
“都两日了,他还未醒来吗?”
朱栩询问老妇人。
老妇人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未…未醒来……”
老妇人言辞含糊,似乎有意隐瞒。
朱栩心中起疑,向宋启贤使了个眼色。
宋启贤上前号脉,脉象虽微弱,却无大碍。他取出两枚银针,轻轻刺入穴位。
那人一阵抽搐,眼皮微微颤动,长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
“燕王殿下!”
“胆大包天!”
那人滚落在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人罪该万死,丢了腰牌,殿下饶命!”
“四哥,此人您认识?怎不早说。”
“不认识。”
“……”
“不愧是我四哥!”
朱栩轻轻击打折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