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使,您快去看看吧,灵芝堂那边来帮手了,足足十数辆四驾大车!”
刘医奎眉头紧蹙,低声嘟囔:“这又是在搞什么花样。”
言罢,他匆忙起身,招呼两名院判,急匆匆朝着灵芝堂赶去。
待他们赶到,只见这些人形形色色,刘医奎不禁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哼,三教九流,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这都说的啥,一句也听不懂!”
“明日还有一天时间,沈东家可得抓紧了啊。”
两名院判随声附和,三人放肆大笑一阵,这才慢悠悠地离去。
朱栩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这些人的确来自各行各业,可绝非乌合之众。他们在跑项目时那叫一个拼命,面对新项目,众人皆经验不足,最终获胜的那组,多半是靠运气。巧的是,他们过往在不同领域的经历,恰好能在新竞标的项目中发挥作用。
先说那无孔不入的营销团队,金陵城的大街小巷都被他们踏遍,各种软磨硬泡的招数层出不穷。有些明明是吃太医院的药痊愈的,愣是被他们拉到了白岚先生的阵营。
再瞧生产团队,将研发团队的各种丸散膏丹药方、针灸手法图解等,以极高的效率和默契普及到了百姓之中。
至于市场和研发团队,两拨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不过,最后相互妥协达成的方案倒是常常能直击要害。本就复杂多变的病情,像风寒风热只是大致分类,他们甚至细致到耳、鼻、喉炎症、肠胃炎,乃至还在摸索中的各类邪气所致病症。
据白岚先生所说,不同的邪气引发的风寒也各不相同,这点灵芝堂的李大夫也深表赞同。
众人彻夜未眠,连轴转动,困了就睡一会儿,饿了胡乱吃几口,便又立刻回到岗位。
没办法,竞标的这几日本就如此艰辛,他们也都习以为常。
第二日,金陵城的百姓们照常忙碌,街头巷尾车水马龙。这些人一夜未眠,却愈发精神抖擞,成效更是显著。短短一天时间,灵芝堂这边的账簿厚得都快赶上户口普查的册子了。
仗着自己燕王殿下的身份,刚从昭狱的泥沼中脱身、放心不下前来探班的朱棣,笑着调侃道:“这倒是给户部省了一大笔开销,回头卖给他们。”
没成想,真有一支团队在京城有些关系,竟真将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
看到户部的官员前来翻阅账簿,朱棣惊得瞠目结舌。
朱棣询问之下,得知其登记分类远比他们的更为细致。毕竟登记详尽,日后收税也更为方便,这些官员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欣然照单全收。
对此,朱栩也是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周围百姓一片哗然,纷纷叫嚷着被灵芝堂给骗了。
朱栩只得声明这些账簿涉及顾客隐私,不能售卖,并处罚了那支“无孔不入”的队伍。
刘院使三人在周围来回转悠了好几趟,欲言又止。朱栩手摇折扇,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却并未主动上前搭话。
“早知道要分得这么细,咱们也能做到啊。”
一名院判唉声叹气地对刘医奎说道。
“哼,一群酒囊饭袋!早料到?早料到个屁!净会放马后炮!”
刘医奎气得一把扯下太医院的招牌,犹豫片刻,终是心有不舍,又重新挂了回去,接着便在原地又急又恼,直跺脚。
“还有一炷香的时辰,小王手中这支香燃尽之时,敲响铜锣,便是本次比试的结束。家父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病情,便由胜利的一方全权接管!”
朱允炆站在双方阵营当中的一面红绸铜锣前,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最后一句。
“院使大人,咱们再加把劲,说不定……”
“加什么劲!你能拼得过那帮疯子?”
也不怪刘院使这般恼怒,珠儿还在用宋启贤发明的扩音器,在高台上对着他们内部的几支团队扯着嗓子大喊,他们那边的竞争已然进入了决胜局!
“叔叔伯伯们,能多拉一个是一个,最后冲刺的时刻到了!珠儿在这儿给您们加油助威!”
“一队承诺日后灵芝堂一年内全场八折!”
“二队承诺灵芝堂免费看诊!”
“三队我们上门看诊!”
……
“十”
“九”
朱允炆见灵芝堂那边热闹非凡,少年心性被彻底激发,也跟着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太医院这边却是灯火已熄,冷冷清清。
“还倒数个啥呀,吵吵嚷嚷的,尽是些下九流的手段。”
刘医奎冷哼一声,被朱允炆的书童来生连拉带拽地请上了台,来生只是在一旁赔着笑。
两人听到那边灯火通明处,珠儿姑娘随着朱允炆的喊声,他喊一声,珠儿便应和一声。
“三”
“三,诸位叔伯加油!”
“二”
“二!再拉一个,看看还有没有,大伙帮帮忙!”
“咣!咣!咣!”
这边朱栩也被朱允炆的另一名书童秋菊恭恭敬敬地请上了台。
他款步而行,手中折扇轻摇,衣袂随风飘动。
铜锣声响起,朱允炆却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判定哪一方获胜,只好转头询问朱栩和四皇叔朱棣。
“哼,靠这般低声下气、上门推销卖假药就想赢?”
刘医奎阴阳怪气地说道。
朱棣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开口反驳,朱栩赶忙拦住了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灵芝堂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日后少不了要与太医院打交道,此时逞一时之快,只怕日后不好相见,反正咱们已然胜券在握。”
朱棣听了,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点了点头。
宋启贤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此次比试是他们团队大获全胜,公平竞争,未留丝毫把柄。他在珠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珠儿带着一众商队,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刘医奎怒声喝道,满心警惕,不知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干什么!
“此次我们见识到了太医院精湛的医术,倘若太医院能与灵芝堂合作,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您瞧,他们这么多人都争着为您效力呢。您只需高坐大堂,负责解决那些疑难杂症,其余的琐碎之事都交给他们处理,您意下如何?”
“本官与你们这帮三教九流合作?休想!”
朱栩轻轻咳嗽了两声,给朱允炆使了个眼色。
朱允炆皱了皱眉头,说道:
“刘院使息怒,此次比试确实是太医院输了。”
“殿下!太子贵体,病情容不得半点疏忽,怎能交给这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
“我们灵芝堂也有自己的规矩,最忌讳中途更换大夫!”
宋启贤面带怒色,语气强硬地说道。
朱允炆与朱栩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无奈。
朱棣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可比自己惹出的那些麻烦还要乱上几分!
“不如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太医院这边医术确实高明,而灵芝堂那边也的确更贴近百姓。双方理应合作,太医院也可顺理成章地接管太子朱标的病情……”
温柔而缓慢的年老女声,从一驾红鸾马车中传来,虽说马车的装饰略显陈旧,却依旧难掩其庄重威严。
朱栩轻轻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幼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好倔强的男孩,不愧是你老朱家的子孙,饿了吗,想吃什么,皇婶让人做给你吃……”
朱允炆一见到是马皇后,连忙快步上前参拜:
“恭迎皇祖母娘娘亲临,皇长孙儿朱允炆不知圣驾,还请皇祖母降罪!”
“孩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儿何罪之有,做得不错!”
后面朱棣、朱栩等人也赶忙诚惶诚恐地上前叩头,紧接着是满城的百姓纷纷跪地行礼,今夜当真是热闹非凡。
百姓们最爱瞧热闹了,今日竟然连当今圣上的结发妻子马皇后都见到了,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刘医奎跪在地上,心中那股不服气依旧未消:
“但不知两边究竟如何合作,少于三七分,我们太医院绝不答应。”
“那就五五分!”
刘医奎仍是连连摇头。
马皇后先是故作严肃地对刘医奎说道,而后又温柔地对众人讲:
“今日也要大家做个见证,这灵芝堂的东家乃是我的一个侄儿,来自闽地漳州的一位偏远王爷朱栩,如今他那一亩三分地可是发展得有声有色,繁荣昌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刘医奎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栩:
“什…什么……您是闵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