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匡和程处侠在演武厅里,又一次打到筋疲力尽,才各自收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过这里不是京城的家,没有美婢伺候,只有计三、余七这些亲随给他们递上汗巾擦汗。
这时候,外边突然有人喝彩道:“两位小郎君好武艺!”
李义匡转头看去,只见在院门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头裹乌纱幞头,身穿一领深绯色团花襕袍,缠着金腰带。身长八尺,颌下一缕青须,大约三十四五年纪。
从穿戴上看,不难看出眼前之人是一个四品大员。
李义匡有些奇怪,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华州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李君羡这个从三品刺史外,应该没有四品以上官员。
起身行礼道:“在下眼拙,还未请教官人是?”
“不敢!”那官人笑道:“在下河东薛礼,忝为右领军中郎将,不知两位小郎君是何家子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真是后生可畏啊!”
“河东薛礼?”李义匡惊讶道:“原来官人就是当年被圣人赞曰‘不喜得辽东,喜得卿’的薛将军,失敬失敬!”
李义匡确实惊讶,倒不是惊讶他见到了薛仁贵。虽然因为薛家将的影响,薛仁贵这个名字在后世确实很有名,不过他堂堂武昌公李君羡之子,想见什么名人不容易。
只是奇怪薛仁贵身为北门长上,现在应该在玉华宫护驾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州衙署。
程处侠也好奇道:“我听家父说起过薛将军,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辽东白袍小将了!可惜我刚刚和道衍打了一场,没什么力气了,不然一定请薛将军指教一二。”
“令尊是?”
“在下程俊,行五,家父左屯卫大将军程卢公!”
程处侠指了指李义匡又道:“他是华州李使君的三郎李义匡!”
“原来是卢公和武昌公家的小郎君,难怪有如此武艺!”薛仁贵恍然大悟道。
薛仁贵虽然不直属于程咬金,但程咬金节制北门禁军,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
“程五郎、李三郎是今天才到华州吗?我前两日好像没有见到二位。”
李义匡点头道:“是啊!让薛将军笑话了,想必薛将军也听说了,我和处侠因为打了许敬宗的儿子,被圣人从国子监除名。无所事事,便想着来华州探望家父。
薛将军怎么也在华州城?”
薛仁贵解释道:“当年圣人亲征辽东,在下应募投军,幸得圣人垂青,破格擢升,做了右领军中郎将。不过因为经常需要宿卫禁中,就没有把拙荆接回长安。
前几天随驾时,圣人问起家中之时,得知拙荆一直在河东老家后,恩旨命在下回河东把拙荆接回京师居住。
昔日在军中,武昌公对在下颇为照顾。途中路过华州,想到武昌公守牧华州,便上门拜访。可惜不巧,武昌公外出未归。在下想着,既然到了这里,就再等几天吧,终要见到武昌公一面。”
“原来如此,圣人宅心仁厚,乃大唐之福也!”李义匡向西北玉华宫方向拱了拱手。
“是啊,有圣人如此,才有如今的贞观之治!”薛仁贵也是一脸感动。
都是习武之人,程、李二人的父辈又都是薛仁贵的上司,说着话,三人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程处侠拉着薛仁贵席地而坐,要薛仁贵讲讲他当年在辽东战场上的经历。
这正是薛仁贵平生得意之处,他也不推托,毕竟是亲身经历的故事,娓娓道来。
当薛仁贵说到在安市城外,他一人一戟,趁着电闪雷鸣,杀入敌阵,所向披靡。
程处侠不禁心驰神往,跃跃欲试,叹息道:“早知道就不去读什么国子监了,去年应该跟随英公去辽东建功立业。”
李义匡笑道:“处侠莫急,我们才二十岁,将来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薛仁贵也笑道:“李三郎说得对,在下应募投军的时候,已经是而立之年了。”
三人性情相投,直到夜深,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到客房。程处侠还约定明天在演武厅向薛仁贵请教武艺。
不过,当李义匡回到房间后,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薛仁贵的话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以薛仁贵的性格,就算李世民降下恩典,特意给了假期让薛仁贵回老家接老婆,他怎么可能会在路上耽搁行程。
而且多年不见老婆,只要是正常人,这时候应该是归心似箭,更不会在华州城停留两天时间。
就算以前在玄武门时,李君羡对薛仁贵有过很多照顾。薛仁贵想要探望李君羡,那也大可在回京的时候,再路过华州拜谒。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薛仁贵是在假道伐虢!
明面上是回河东老家接老婆,实际目的就是为了李君羡而来。
而能够指使薛仁贵做事的人,全天下也只有李世民了。
李义匡不清楚历史上这个时候,薛仁贵有没有到华州见李君羡,还是这件事是武媚娘被贬后产生的蝴蝶效应。
但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小心应对!
想到这里,李义匡把计三叫到房里。
“三郎,这么迟了,您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李义匡小声道:“阿耶从少华山回来,应该走的是东门。你明天早些起来,从西门出城,然后绕到东门,守在东门外等待阿耶。
见到阿耶后,你避开耳目告诉他,就说凤凰谷的果子已经僵了,不过薛仁贵在华州等了他好几天,应该是来看桃子成色的。”
“啊?”李义匡的谜语让计三感到一头雾水。
“发什么愣,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给我复述一遍!”李义匡严肃道。
“啊?是!”计三连忙复述一遍。
李义匡这才满意道:“好了,你回去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把眼睛擦亮点,要是错过了人,唯你是问!”
“三郎放心!”
“见过阿耶后,你直接回京。明天我会跟大家说,我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让你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