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把达奚其武埋哪了？”
听到司马子如的话，慕容干如遭雷击。
他没想到仅仅过去不到十天，官府就查到了他的头上！
难道，那日我动手时还有第三人在场吗……慕容干百思不得其解。
司马子如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挥挥手：“证据确凿犹自死不开口？呵呵，给我打！”
下一秒，两名士兵挥舞着马鞭，抽陀螺般抽打着慕容干。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十里堡。
高欢叹了口气，反身回到慕容干家中，关上房门，免得慕容干的子女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打。
司马子如温和一笑：“仁义如斯，不愧高郎……”
高欢：“……”
他默默走到慕容干面前，摆摆手制止了士兵继续鞭打，温声说道：“如今在你家中找到了达奚其武所买花布、大斧，物证齐全，即便你不招供，此案也已铁证如山……死罪已不可免，何必再受活罪？说实在的，这皮肉之苦可比砍头还不好受，所以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
慕容干仰起头，盯着高欢：“你能做主？”
高欢摇头，但侧身手指后方：“我不能，但此乃怀朔镇省事……”
司马子如说道：“若是你从实招来，本官保证，此案不会牵连你的家人！而且判了死刑，也未必会立即斩首！万一天子下诏大赦天下，你也有减刑释放，和家人重聚的一天！”
高欢望了望司马子如，没有说话。
毕竟他两世为人，知道很多普通镇民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大赦天下。
早在二周（西周、东周）时期，就有大赦的说法，不过那时候多是在战争胜利、新君登基、重大庆典等特殊时刻实施，算是给天下百姓一个喜庆的信号，也是君主笼络人心、彰显德政的一种手段。
到了秦汉以后，这种做法逐渐制度化，成为皇帝权力的象征之一。
新皇登基或是改朝换代，为了稳定局势，树立新君的仁慈形象，大赦可以缓解社会矛盾，减少潜在的反抗力量，以及受到传统以及宗教信仰的影响，古人相信天人感应，大赦也被视为顺应天意，祈求国泰民安的举动，再就是社会经济的需要，古代监狱管理成本高，大量囚犯不仅消耗资源，释放他们还能补充劳动力，促进生产。
但大赦并非毫无条件，不是简简单单地打开牢门放人，还要经过复杂的司法程序，确保释放的人不会对社会造成新的危害。
而杀人罪，不在宽赦之列。
只是慕容干并不清楚内中详细。
他听完司马子如的话，眸子中骤然亮起一种名为希冀的光芒，忍着疼痛忙不迭开口道：“我招，我全招！”
司马子如笑了笑，并没有立刻问案，而是扭头看向打了个哈欠的高欢：“高郎可是倦了？”
高欢摇头。
“奔波一日岂会不倦？”司马子如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倒出几粒丹丸递了过来：“这可是我托人从洛阳弄来的上等货，若非高郎，旁人我还不让他吃呢！”
高欢：“？？？”
他早该想到的！
嗯，司马子如手中的丹丸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石散，以丹砂、雄黄、白矾、曾青、磁石为主，再辅以其他名贵药材炼制，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
难怪这厮大冬天穿着单衣……高欢望了望满脸殷切的司马子如，微不可见叹了口气，接过一粒丹丸放入口中。
毕竟拒绝就是得罪人。
重要的是，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五石散是好的，奈何被人当饭吃用错了地方，这才成了坏东西……
司马子如直接将剩下的四五粒五石散一口闷了。
然后，他满脸神清气爽的开始问案：“将你杀人越货之事从实招来，本官或可饶你不死！”
慕容干：“？？？”
他一脸欣喜的讲述了起来。
那日他在别府看病，恰好碰到了达奚其武前来送药，以及结清本年货款，于是他就动了歪心思，从别府学徒口中，旁敲侧击问出了达奚其武的信息，知晓其第二日就会返回河岔口戍堡，故此选择一处距离怀朔镇大约十五六里的废弃‘咸’（γyam驿站）作案……
有心算无心之下，再加上达奚其武前一日才在别府见过慕容干，故而不曾防备，被其从身后偷袭，一刀致命，随后慕容干将达奚其武扔在了后院的枯水井，并推倒围墙掩饰痕迹！
说完，慕容干磕头如捣蒜的求饶：“小人一时糊涂，还请上官饶恕……”
司马子如笑了起来：“杀人之际，你可曾想过饶恕？劫掠之时，你可曾想过后果？如今口称饶恕，晚了！”
慕容干满脸哀求：“实在是朝廷不发粮饷，家中一贫如洗，这才……”
“好啊，你居然敢诽谤朝廷！”
司马子如厉声呵斥：“汝为国人，不思效忠天子，报效国家，反倒做出此等恶事，真乃狼心狗肺十恶不赦！左右，与我拿下，押入监牢不日问斩！”
慕容干一整个傻掉了。
他不明白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司马子如，为何会翻脸如同翻书……
但他知道一件事。
他死定了！
慕容干被拖走之后，司马子如晃了晃脑袋，望向高欢笑容满面：“此案已破，有劳高郎了……”
他望着那些从慕容干家中搜出的财物，挥了挥手：“这些物什，便作为高郎酬劳，切莫推辞！”
高欢想了想，拱手道谢：“长者赐，不敢辞！只是欢还有一事相求，恳请省事允准！”
司马子如此刻药效发作，整个人飘飘然，踉跄着走到高欢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乃兄弟也，再说半个请字，我就立刻让甲士砍掉你的头颅！”
高欢：“……”
他沉默了一下，凑在迷迷糊糊的司马子如耳边大声说道：“我想要一张过所……嗯，还要一匹马，明日返回镇上！”
“此事简单。”
司马子如嘴角扬起，让人取出笔墨，旋即笔走龙蛇的写了起来，之后又盖上了他的官印。
虽然这份过所不太合乎规矩。
但司马子如乃本地官员，县官不如现管，他写的条子就是规矩！
高欢将过所收好，旋即纵马离开十里堡。
走不多远，他听闻身后响起两道急促马蹄声，不由得回头望去，只见追来的是两个蒙面骑士，一人个子不高，体格健壮，另一人则瘦高苗条。
“咦？”
“他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