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
春花满脸疑惑的跪在地上。
她要判处‘徒’刑,此刻已经剃了秃瓢,穿着赭袍,形如刚刚出家的小尼姑,别有一番风韵。
而在她旁边,是依旧不省人事的矮胖子赵小乙。
周遭一片寂静无声。
“上官?”
春花轻声问道:“奴家已经认罪,不知上官为何还要提审奴家作甚?”
她说话之时,娇娇怯怯,如同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侯景微微有些疑惑。
但坐在主位上的段长一言不发,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小口啜饮着滚烫的热水,满脸痛并快乐的样子。
沉默中,春花变得忐忑起来。
就在此时。
司马子如兴冲冲从外面闯了进来:“挖到了,挖到了!”
在他身后,七八个士兵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箱子气喘吁吁而来,打开,露出里面晒干的胭脂花和金灿灿的黄金饼。
春花不由得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绝望。
段长笑了笑,示意侯景可以开始了。
啪!
侯景重重拍了拍案几:“犯妇春花,还不从实招来?”
春花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娇滴滴哀叹道:“不知上官让奴家招什么?”
“呵。”
侯景一脸‘大润发杀鱼十年,心早已像手里的刀一样冷了’的样子,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挥挥手:“左右,与我打!”
不得不说,有时候文明执法确实不利于破案……
当几名士兵手持长棍走了过来时,春花浑身颤抖如同筛糠,面容惨白:“我招、我招……求上官开恩!”
侯景没有说话。
士兵见状,手中长棍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啪啪啪!
一通乱棍,春花顿时皮开肉绽,略有几分姿色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越发我见犹怜。
但侯景依旧不为所动,沉声说道:“说说你是如何伙同王战、赵小乙,盗窃天然堂财物,杀死店主鲜于守成的事情。”
“此事与奴家无关呐……”
春花咬了咬牙,满脸委屈的望向侯景:“鲜于守成乃是死于鬼怪之手,至于藏在奴家院子下面的箱子,是奴家郎君从外面捡来的,只因担忧被歹人盯上,这才埋入地下,慢慢花销……”
高欢都懵逼了。
毕竟在他看来,当从赵小乙家里挖出带有天然堂印记的箱子,以及大量同样有‘商标’的胭脂水粉,这就完全算的上是人赃并获了,而且一通‘杀威棒’打过,没想到只剩下半条命的春花依旧死不承认!
“不招?”侯景挥手:“接着打!”
高欢:“……”
他总算明白古代为何时常会有大赦天下这种事情存在了……
高欢摇摇头,上前半步。
侯景望了过来:“你要作甚?”
让我来人前显圣吧……高欢躬身行礼:“让我为诸位还原案情。”
段长笑着点头。
司马子如捧起酒杯递了过去,手中还放着一枚丹丸:“洛阳来的上等货……高郎吃一颗长长精神!”
高欢:“……”
他无视了司马子如,清清嗓子说道:“数月前,赵小乙和王战得知天然堂大肆收购胭脂花(红蓝花),店内存放有不少财物,故而在夜黑风高之时逾墙而入,意图盗窃。”
“不料店主鲜于守成就睡在库房之内,二贼不得已下将之杀害,窃夺财物……临走之时,王战用丝线系在门栓之上,轻轻拉动,造成房门被人自内锁住的假象,而后再将丝线向内塞入,使得丝线和门栓脱离,之后二贼携财物逃窜……”
“初一夜,二贼见风声已过,意欲分赃,然赵小乙意图独吞,故此假意使春花色诱王战,造成牛头人……嗯,苦主愤杀奸夫之像!”
高欢说道这里,望向脸色惨白的春花:“如我所料不差,杀奸夫无罪的消息,当是你告知的赵小乙,为的也是等赵小乙判处死刑后独吞财物,是也不是?至于你改口称强奸,不过诱其入套之词罢了……”
春花一言不发。
“至此案情明了……”高欢无视满脸幽怨的司马子如,默默退了下去。
段长笑了笑,站起来说道:“把箱子带上,随我去真定侯府!”
很明显,他在对高欢发号施令。
高欢:“……”
他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后果,捂着肚子:“诶呦……”
司马子如望了过来:“高郎可是身子不适?”
高欢点头。
侯景望向段长:“昨夜贺六浑当值,恰好发生命案,奔波至今,水米未进,以下官之见,还是让他回去休息数日再来当值吧……”
段长有些无奈。
其实他是想提携高欢。
虽然真定侯娄内干和老高一样,都是只有头衔,没有官职的伪中层,但和穷逼一个的老高不同,娄内干家里是真的有钱,尤其是世界线莫名吊轨之后,娄家的生意更是做到了洛阳城!
但现在……
段长望了望高欢,叹了口气:“既如此,你就回家休息吧……”
高欢躬身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
真定侯府。
这里曾是怀朔镇建城时期的第一批府院,军事目的大于居住属性,故此前院几乎保持了从前的城堡模样,只是不断向后扩建。
深宅大院,连房洞户,柱壁雕镂,窗牖雅致,妖童美女,充斥其间,倡调伎乐,昼夜无歇,简直就是一处人间天堂,身在府外的人,根本想像不到一道高墙之后,茂密大树丛中,竟然别有洞天。
“竟有此事?”
娄内干瞪着双眼,望着段长满脸不可置信的感叹:“好一个密室杀人,好一个心思缜密的贺六浑……你应当将他带来让我见见的!”
段长无奈笑笑:“下次吧……”
…………
府外。
刘贵和七八个士兵看守着装满金银的箱子,满脸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东张西望,目光不由得被远处一个健硕少年所吸引。
“贺拔胜?”
刘贵想要看个仔细,但无奈受限于身份,止步前院。
而贺拔胜则追逐着一个身材高挑,衣袂飘飘的少女步入后宅,满脸惶急:“二娘为何要匆匆离开怀朔去往洛阳?若是我哪里惹怒了你,我在这给你磕头谢罪了!只求二娘在怀朔镇多留数日,见见我的父兄……”
少女停住脚步:“小贺拔……”
“我哪里小了?”
贺拔胜满脸不悦:“我可比二娘还要年长五岁呢!”
少女笑了笑没有多说,微不可见叹了口气:“你很好,没有惹我生气……我只是在躲一个冤家。”